端午這日,熱浪滾滾,日頭竟是要把人曬化了一樣。
除了溫湘外,玉淵還帶了幾個大丫鬟,去年見過世麵的阿寶、青兒則留在府裏看大門。
兩輛馬車從高府出發,一路便聽得後車丫鬟們嘰嘰喳喳,很是熱鬧。
玉淵和三叔同車,叔侄倆安安靜靜,一人手裏拿了本書。
謝奕為瞧得眼睛酸,放下書抬眼去看侄女。
這幾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丫頭笑不及裏,仿佛藏什麼心事似的,連飯都用得少,瞧瞧,下巴都尖了。
“三叔瞧我做什麼?”
謝奕為被人抓了小辮子,撓了撓頭道:“可是鋪子裏遇上了什麼難事?”
玉淵心頭微驚,自己努力裝得像無事人一樣,還是被三叔抓到了蛛絲馬跡!
這幾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
白天忙忙碌碌把自己轉成個陀螺,晚上一閉眼,眼前閃過無窮幻影,都是他一人,他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笑容深還是淺……
人怕什麼,就會躲什麼。
這幾日,她不能聽到安王,不能聽到李錦夜,甚至不能聽到周小姐。
原來,她也不過是塵世中的俗人,嘴上說得爽快,灑脫,實際上,這求之不得痛苦,撕心裂肺如鯁在喉。
原來,喜歡一個人,從來不是陪他走一段,她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想看到他,想給他暖手,想為他治病,想陪他說話……還想一直陪他走下去!
神佛雖然慈悲無邊,卻從不渡人感情,因為感情這個東西,無解,無渡。
你要如何走出來?
玉淵默默低下頭,良久才道:“有幾個疑難雜症放在心裏,總想著,可總也想不明白。”
原是這樣!
謝奕為放下心來,笑道:“阿淵,今年蘇世子幫咱們尋了個好地方,聽說幽靜的很。”
“有沒有謝謝人家?”
“謝了,昨天還請他喝了頓酒,他說最近府裏都是媒人,煩得不行。”
玉淵笑問:“你怎麼回他的?”
“我說年歲到了,就該找個好的姑娘把婚成了,成家立業,傳宗接代才是男人應該幹的正事。”
“三叔這話應該對自己說。”
謝奕為一噎,心道好好的怎麼又把話繞到自個身上了,忙擺擺手道:“我還小,不急,不急!”
玉淵:“……”三叔您永遠十八!
馬車剛行到曲江附近,車外便人聲鼎沸起來,玉淵聽著外頭的熱鬧,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又是一年了!
下了馬車,一行人由謝奕為領著,入了涼亭。
這回的涼亭很大,亭裏擺一張八仙桌,上頭茶水瓜果點心應有盡有,旁邊還有兩張躺椅,
如容、菊生,秋分都是頭一回來,難得見到如此盛況,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
溫湘卻異常的沉默著,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衛溫寸步不離的跟著小姐,無聲無息像極了小姐的影子。
玉淵看了眼曲江上的繁華,命沈容搬來躺椅,坐在樹蔭下,用帕子往臉上一蓋,什麼都不想。
因為想了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