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夜倏的眯起眼睛,“你,你是說……”
玉淵眼珠微微顫抖:“倘若我猜得沒錯,那一次皇帝真正寵幸的人,是公主;你是皇帝真真正正的兒子,半點不摻假。公主沒有和我舅舅苟合,一切,都是他刻意誘惑你,為的依舊是大莘這個江山。”
“放屁,放屁……他是野種,他就是野種!”
“那你為什麼不敢滴血?”
玉淵扭過頭,死死的盯著皇帝毫無血色的臉,仿佛刺穿了這張虛偽的臉,就能看見更深處,更隱秘痛苦又不為人知的東西。
“你在害怕什麼?李錦夜就是你的兒子,對不對?你為什麼要撒謊?你想掩蓋住什麼真相?是高家的?是公主的?還是貴妃的?”
“放肆,放肆,來人……來人……給朕來人!”老皇帝將手死死的握成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捶擊著床板。
突然,他身子一頓,頭一歪,整個昏了過去。
玉淵眼皮重重一跳,立刻將銀針往他的幾處要穴刺下。
……
半盞茶後,張虛懷一臉疲倦與玉淵對視,隨即伸出一根手指頭。
玉淵胸腔起伏,師傅是在告訴她,老皇帝最多還有一天的時間。
十二個時辰!
如果從他嘴裏再套不出話來,所有的秘密,都將隨著他的死,而埋入泥裏。
張虛懷衝一旁角落裏的李公公瞄了一眼,“實在不行,我給這老貨下點毒藥,逼他說出真相,這老貨我估摸著是知道的。”
李公公聞言隻是掀了掀眼皮,“太醫隻管下,正好我先走一步,好到那邊迎著主子。”
“你他娘的當我不敢嗎?”張虛懷脾氣上來,衝過去一把揪住李公公的前襟。
李公公垂下腦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虛懷,放開他!”久無出聲的李錦夜突然開口。
張虛懷沒好氣的鬆開手,李公公踉蹌著往前幾步,撲通一下跪倒在李錦夜的麵前,老淚縱橫。
“王爺,老奴自十二歲淨身入宮,就一直侍候著皇上,老奴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皇上死了,老奴不敢獨活,求王爺賜毒酒一杯,讓我先一步走,好去黃泉路上服侍。有些話,老奴心裏知道,但不敢說,不能說。說了,黃泉路上我還有什麼臉麵去見皇上,求王爺成全!”
李公公身子伏下去,花白頭發不知何時散開,散了一地。
“好一個忠奴!”
李錦夜低歎一聲,“燕過留痕,我就不相信整個皇宮都找不出一個當年知曉內情的老人來。”
李公公伏在地上,重重歎息了一聲,突然道:“王爺許久未見十七老皇叔了吧!”
話落,殿內三人的表情同時僵了一僵。
李錦夜緊緊按著自己的眉心,大半張臉都藏於掌後,自然也沒有人看到他突突跳躍的太陽穴,他突然想到自己無數次見李公公的情形。
這人總是露出他慣常的微笑,現在回頭看來,這笑裏隱藏著無數複雜的東西。
片刻後,他俯身,低低道:“李公公一輩子忠心耿耿,心中所想本王定會滿足。”
“多謝王爺!”
李公公伏在地上,久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