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二(3 / 3)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解釋,你在得到九犬的信息之後,先行趕到她的住所,控製並進行了審訊,在得到了指揮九犬情報小組的信息之後,就下手殺了她,並就地埋屍滅跡,從此,你便頂替了‘九犬’的身份,對情報小組發號施令。

而昨天晚上在南京郊外,那些刺客就是得到了你的指令,準備伏擊我的車隊,怎麼樣?我說的對嗎?”

聽完寧誌恒的分析,穀川千惠美急聲辯解道:“處座,我對您的忠心天日可表,我怎麼會去刺殺您呢?再說,您遠在上海出發,我身在南京,又怎麼可能知道您的行蹤,又如何能夠提前安排這場埋伏?”

聽到穀川千惠美的辯解,寧誌恒再次發出一聲冷笑,這正是他最氣憤的地方,沒有內鬼的協助,穀川千惠美確實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蹤。

“是啊,你的確不知道我在上海的行蹤,可是有人知道,他給你通風報信。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一定是我身邊的人,而且還是我的親信心腹,不然,不可能躲過我之前布置的迷魂陣,了解我真正的行程安排。

而在上海知道我真正行蹤的人也就那麼幾個人,其中一個和你走的最近,這個人……就是冷青!

我說的對嗎?”

這一下穀川千惠美再也無法保持勉強的鎮定了,其實這也不難推測,她在行動二處這個體係裏,最熟悉和最親近的人,自然就是和她一起潛伏長沙的助手冷青,兩個人聯手挖出了日本人在長沙的情報網絡,之後冷青又跟著她的足跡來到南京,是她和寧誌恒之間的聯絡人,可以說兩個人在一起做了五年的搭檔,兩年的同事,關係最為親厚,順著她這條線,挖出冷青並不是難事!

寧誌恒最氣憤也是這一點,冷青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情報處時期就跟著他,之後一路提拔,從行動隊長,行動組長,到監察主任等職,後來跟著穀川千惠美調到南京做聯絡員,是了解寧誌恒掩飾身份的知情人之一,要知道即便是跟隨寧誌恒時間最久的左氏兄弟,在寧誌恒暴露之前,也不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寧誌恒對冷青給予了極大的信任,之後撤回到重慶以後,更是一路提拔重用,直到現在擔任上海行署專員一職。

就是這樣一個心腹之人,竟然也會背叛自己,這對於極為自負的寧誌恒而言,絕對是無法容忍的。

看著穀川千惠美無言以對,寧誌恒冷哼了一聲,接著說道:“之前在上海的兩次刺殺,冷青都參與了調查,幾項關鍵的證據和口供,也都是他提供的,甚至其中一件刺殺案,完全由他主持,為此他嚴刑拷打,導致幾個關鍵證人熬刑不過,當場死亡,最後所有的證據和矛頭都直指那些貪腐人員,可是我對他太過於信任,並沒有及時察覺,唉,到底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樣的人,會在這樣的時候,心生二意而背叛我!”

說到這裏,寧誌恒忍不住痛心疾首,長噓了一口氣,緩了緩心神,接著說道:“可是你們太心急了,在我殺掉了那些貪腐分子之後,仍然沒有停手,竟然還在我回南京的路上伏擊,這才讓我把懷疑目標集中在你和冷青的身上,你們就這麼著急嗎?”

此時穀川千惠美再無狡辯的餘地,她知道,以寧誌恒的多疑和謹慎,這些可疑點裏,隻要有一條解釋不通,自己就不可能過關,更何況,現在露出的破綻太多了。

想到這裏,她反而釋然了,其實當她走進這個辦公室的時候,事情就已經無可挽回了,她知道寧誌恒需要的,不過就是一個解釋而已。

此時她麵色平靜從容,淡淡的說道:“確實如此,是我讓冷青策劃了兩次刺殺行動,可惜,你太警覺了,兩次刺殺失敗,還被你抓了活口,沒有辦法,冷青隻好硬著頭皮演下去,最後讓那些蠢才當了替罪羊,可是我們也很清楚,我們瞞得了你一時,瞞不了一世,以你的精明,回過神來,這件事情很快就會敗露,於是隻好孤注一擲,在南京郊外行險一搏,可最後還是功敗垂成,哈哈……真是天意,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

寧誌恒此時臉色鐵青,目光陰冷的可怕,指著穀川千惠美,難以壓抑心中的怒火,怒不可遏:“你們這是背叛!背叛!無恥之極!

你投誠以來,我對你信任有加,放開手讓你施為,長沙清繳行動之後,你被關在大牢,是我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親自向上原純平求情,才把你救了出來,回到重慶,我為你證明身份,加入軍統,又破格提拔,委以重任,還有,為了獎勵你的表現,我從來不吝嗇錢財,這上上下下你看一看,我身邊的哪一個手下有你這樣的待遇?有你的身家豐厚?

可以說,能給你的我都給了你,金錢權勢,仕途前程,你還要什麼?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你以為你還能回頭嗎?日本人都已經投降了!你這個瘋子!被迷了心竅的瘋子!”

說到最後,寧誌恒的聲音越來越高,幾乎是在咆哮!

他實在無法理解穀川千惠美怎麼會背叛自己?

麵對寧誌恒的質問,穀川千惠美也是爽快地點頭承認,她平靜的說道:“你確實對我不薄,我之前也一直對你心存感激,以為日後完全可以開始一種新的生活,可這是在一個月之前的想法,直到我知道了一件事情,我才決定對你下手!”

“一個月前,什麼事情?”寧誌恒一下子也懵了,他自認沒有做對不起穀川千惠美的任何事情,二人之間一切都是擺在明麵上,沒有什麼隱瞞之處。

“我記得當年曾經跟你說過,其實我對所謂的日本帝國沒有任何感情,從小父母雙亡,隻有一個哥哥和我相依為命,他是我唯一的親人,等我們慢慢長大,哥哥上了陸軍軍校,我被送進間諜學校受訓,後來哥哥也在中國戰場陣亡,我成了真正的孤兒。”

寧誌恒略微回憶了一下,確有此事,當時在重慶之時,穀川千惠美感懷身世,和自己透露過這些事情,隻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自己都快要忘了。

“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當年哥哥陣亡的時候,我還在南京潛伏,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後來才了解到,哥哥在淞滬會戰的時候戰死在浦東,整支部隊全軍覆沒,幾乎沒有人能夠逃回來,所以一直不知道他的死因。

就在一個月前,我和孫家成有過一次交談,他無意間告訴我,你在淞滬會戰期間,曾經在浦東剿滅過幾支日本便衣隊,最成功的一次,就是火燒蘆葦蕩,活生生燒死了一支便衣大隊,沒錯吧?”

穀川千惠美的話,讓寧誌恒一陣恍然,這是他當年初上戰場的戰鬥經曆,時間過去這麼久了,難道這和穀川千惠美突然背叛有什麼牽扯?

穀川千惠美緊緊地盯著寧誌恒,一字一頓地問道:“不知你還記不記得,那支日本便衣大隊的大隊長的名字?”

寧誌恒一愣,他知道穀川千惠美這麼問,一定是有原因,可是整整九年過去了,這些事情,他實在回想不起來了。

看著寧誌恒的表情,穀川千惠美也知道了答案,這件事情在對方眼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位大隊長的名字叫穀川和真,也就是我的哥哥,他被你燒的屍骨無存,這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這個仇,我不能不報!”

一番話,讓寧誌恒差一點吐出血來,這世上竟有這麼狗血的事情?自己當年燒死的日本便衣大隊長,竟然就是穀川千惠美的哥哥,自己稀裏糊塗的成了穀川千惠美的殺兄仇人,穀川千惠美因為偶然得知此事,決定為兄報仇,這才對自己下手。

“原來是這樣!”寧誌恒忍不住長歎了一聲,這可真是天意弄人了,當年不經意間的一件小事,竟然釀成大禍。

“所以你開始布局,明明找到了‘九犬’的真身,卻提前下手,李代桃僵,對我進行刺殺,可是,冷青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說服的他?”

寧誌恒的話剛一出口,就知道這個問題是白問了,事情很明顯,冷青和之前的被穀川千惠美策反的那些人一樣,被美色所迷,竟然以身試法,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穀川千惠美也是坦白,說道:“我和冷青的事情,早在長沙潛伏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隻不過他知道,你一直對我懷有戒心,不相信我這個日本人,所以怕你知道,一直小心隱瞞,當我準備對你下手的時候,力有不逮,隻能找到他幫忙,可是他堅決不肯,後來我以性命威脅,並答應他,報了殺兄之仇,就和他一起去美國,遠走高飛!”

到這裏,穀川千惠美的語氣頓了頓,懇求道:“他是被我逼的,他很感激你這些年的知遇之恩,隻是看我心意已決,知道攔不住我,又怕我事情敗露,死在你的手上,考慮了很久,最後才答應幫助我,希望你看在他跟隨你多年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吧!”

聽完這一切,寧誌恒也是心灰意冷,最信任的兩個親信就這樣背叛,聯手對付自己,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就算你不說,這件事情也瞞不住,就在剛才,霍越澤在上海,已經抓捕了冷青,並親自審問,可惜了,冷青是我一路栽培起來的人,他原本有大好的前程,可是卻被你生生毀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寧誌恒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他揮了揮手,示意穀川千惠美離開。

穀川千惠美完全沒有反抗之心,她了解寧誌恒,自己根本沒有機會,隻能是徒受其辱,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轉身打開辦公室的門。

這個時候,趙江等人早就守在門外,看著穀川千惠美出來,一下子圍了上來。

穀川千惠美直接把雙手一伸,一旁的警衛們把手銬拷上,把她帶了下去。

趙江邁步走進辦公室,向寧誌恒請示道:“處座,怎麼處置她?”

寧誌恒坐在座椅上,手扶著額頭,眼睛微閉,好半天才緩緩的說了一句:“先關起來,等冷青從上海押回來,讓他們見最後一麵,然後……,一起處置了吧!”

盡管是事出有因,可他到底是一代梟雄,一生孤傲自負,從不肯低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忍受這樣的背叛。

趙江點頭領命,轉身退了出去。

寧誌恒身子後仰,軟靠在座椅上,無力的輕歎了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