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秦瑤心思百轉,想了許多,才繞了回來,定了定神,看向了那為首的土匪。
“你們要砍掉我的手?”蕭秦瑤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獨眼龍冷笑說道,“怕了?”
“天黑之前,交貨。”霍袁看了一眼日落西山,隨意說道,“你還可以好好珍惜你的手最後還能用的時間,等沒了吃個飯都拿不了筷子。最後用用手,吃吃飯什麼的,你隨意,多吃一點,我不介意。”
蕭秦瑤握緊拳頭,咬緊了牙。
她其實很想哭,但是如果這雙手馬上就沒了,那在這之前,她隻想做一件事。
“能不能給我一支筆,一遝紙。”蕭秦瑤說道。
胖子土匪一臉可惜的說道,“你要寫求救信?這裏也沒人給你送信,別白費功夫了。”
“我不是寫求救信。”蕭秦瑤抿唇。
霍袁有幾分疑惑,但也無關緊要,擺手說道,“胖子,給她拿紙筆。”
雖然這裏是土匪窩,但是平時也需要寫個綁票信之類的,紙筆倒是不缺。
蕭秦瑤輕輕將宣紙鋪展好,研磨,提起筆,筆走龍蛇,全神貫注,仿佛忘了自己身處土匪窩,傾盡心血,一副《蘭亭序》字帖躍然於紙上。
這字體既有竹的風骨,又有蘭的溫婉,小巧娟秀,自成一派。
不過一刻鍾,蕭秦瑤寫好了這一副字帖,擱下毛筆,對著霍袁說道,“謝謝。現在可以砍掉我的手了。”
“咦?這是什麼?”胖子頭目讀書少,不認識複雜的字,辨認了半天念道,“蘭……蘭什麼來著……”
霍袁掃了一眼字帖,“蘭亭序。”
“老大,這是什麼玩意啊?”胖子問道。
獨眼龍不屑說道,“裝神弄鬼,寫一副字帖出來,也救不了你的手。”
“我知道,我的字又不是一字千金,當然買不起我的雙手。但以後沒了手,再也不能寫字,實在是辜負了景公子的指點,也辜負了我自己辛苦自創的一門書法。雖然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也不希望在我這裏失傳。我寫下來,日後如果有人喜歡我這種字體,可以拿這一副字帖臨摹。景公子,一定能為這幅字帖找一個好的傳承者。”蕭秦瑤寫完蘭亭序之後,出奇的完全冷靜了下來,淡淡說道。
如果以後沒了手,再也不能寫字了,那這最後一幅傾盡她心血的《蘭亭序》,就是她最後送給景墨辰的禮物。
希望景墨辰能給這一副字帖找一個合適的主人,讓這一種字體,不在她手中斷了。
為了避嫌已經好些日子沒向景公子請教書法,自己看來已經完善的字,在他眼中,一定還有諸多毛病吧。
隻是可惜,再也不能聆聽他的指點,繼續鑽研改進了。
此時,遠處的天邊,太陽徹底落下了,暮色四合。
霍袁皺著眉頭看著她,隨手拿起桌子上用來割羊肉的菜刀,看著蕭秦瑤說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時間到了。”
“沒了。剛才我已經完成了我最後的心願。”蕭秦瑤平靜說道,閉上眼睛。
再也不能寫字了,失去了雙手,變成了廢人,但是,還是要堅強,為了爹娘,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纖纖玉手,放在案桌上。
胖子看見這一幕,想說什麼又沒法說,隻得歎了一口氣,轉過臉不想看這麼殘忍的一幕。
倒是獨眼龍陰滲地看著蕭秦瑤,臉上一副得意的笑。
霍袁揚起菜刀,呼的一下砍下,砰的一聲,桌子一震。
胖子心想,就這力度,一刀切了,估計連個皮都沒黏著。但是轉頭一看,預料之中的血肉模糊的一幕沒有出現,菜刀確實砍下了,但是沒有落在蕭秦瑤的手上,而是一刀砍在了她雙手的旁邊桌麵,深深嵌進去幾公分。
她的雙手,還是完好無損。
蕭秦瑤也是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的手沒了,還奇怪原來刀太快,自己都感覺不到被砍的痛苦。
原來,是她沒有被砍。
蕭秦瑤看向霍袁,霍袁也看著她。
這小女子,看起來和尋常的大家閨秀沒什麼區別,一樣的弱不禁風,但他在江湖闖蕩多年,就沒見過哪個英雄好漢能夠在自己的手被剁掉的時候,這麵不改色,還趁著最後的時間安排一下後事。
霍袁肚子裏沒多少墨水,一瞬間還真想不到什麼詞形容此時此刻,蕭秦瑤給他的感覺。
就是莫名的覺得,他剛才自己說看不上大家閨秀這句話,好像要被打臉了。
“喝酒喝酒。”霍袁有些煩躁的擺擺手,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胖子不明所以,看了看蕭秦瑤,又看了看霍袁,一臉茫然。
“老大,你砍偏了啊……”獨眼龍急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