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是從廣州寄過來的。

盛棠打開,裏麵居然是一盒錄像帶。

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人寄錄像帶?現在最基本的,也應該是光碟啊,哪裏去找播放器?

她打電話給秦凜。

秦凜辦法多,很快給盛棠弄來了一個老古董的錄像帶播放器,可以連接電腦。

“這是什麼?”秦凜好奇。

盛棠:“不知道啊。你先出去。”

“我看看!”

“等我看完。我看完了,覺得你可以看,才能給你看。”盛棠道。

秦凜翻了她一個白眼,說她很小氣。

盛棠千辛萬苦,才打開了錄像帶。

畫麵不是特別清晰,一開始搖晃得很厲害,對準著碧藍色的海麵。

而後,畫麵固定下來,還是有點輕微的搖晃。應該是在遊艇上。

看DV的人,終於出現在畫麵裏。

盛棠差點跳起來。

是顧家淮。

她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神。

顧家淮對著鏡頭笑了下:“盛棠,是我。現在的時間是……”

他說了一個日期。

是顧尤出事之後的第四天,當天的下午,已經是一年多之前了。

“……我不知道你要隔多久才會收到這個錄像帶,我回頭會做寄托,直到你應該看到的時候,才會收到。

我有很多話,本應該帶走的。可是我想應該有人知道。我哥不行,他這個人承受能力太弱。想來想去,隻有你了。”顧家淮道。

說到這裏,他微微笑了下。

他的笑容,有點點壞。

笑過之後,他的表情慢慢慎重下來:“我很小的時候,總是不太理解我的父母。為什麼爸爸那麼嚴肅,媽媽那麼神經質。

好幾次夜裏,媽媽大哭大鬧,吃飯的時候她也會突然失控。我長大了一點,覺得她應該是得了精神病。

可是,為什麼她不去醫院?爸爸挺有錢的,怎麼不送她去就醫?還有,她為什麼會得精神病?

我媽不僅會發瘋,她也會打我。她有時候跟我說,若不是你,我早就自殺了。我不懂這個話。”

說到這裏,他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直到我八歲,終於明白了。我原本應該去姑姑家的,卻因為和表哥打架,跑了回去,躲在父母的衣櫃裏,想給媽媽一個驚喜。

有位叔叔,以前常到家裏來,有時候會和爸媽在樓上說話。他離開時,我媽總是顯得很呆。

那天,我在衣櫃裏,瞧見了一切。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種場景,我媽一直在流淚。那叔叔卻說,她流淚的模樣特別美。

他就是楊文濤,楊明明的大伯。

他走了之後,我媽一個人躺在床上,她也不收拾下自己。我躲在衣櫃裏,瑟瑟發抖。後來顧尤回來了。”顧家淮說到這裏,臉色變得猙獰。

他不再稱呼爸爸,而是直接叫顧尤。

“顧尤讓她穿好衣服,她卻坐起來和他對打。顧尤掐著她的脖子,對她說‘你可以發瘋,可以去死!沒關係,你還有兒子呢。’

顧尤還說,‘你知道多少人喜歡這麼小又英俊的小男孩?你死了,你的兒子補上,總之你們母子都是我的’。

我那時候,沒有聽懂,後來過了兩個多月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當然,我沒有被獻出去過,我親媽替我阻擋了這一切。”顧家淮道。

他說著,緩緩低了頭。

盛棠以為他哭了。

她一直屏住呼吸,不敢讓自己的情緒外泄半分。

“我媽的一生之中,無數次想過自殺,她很想一死了之。但是她不敢,她得擋在我麵前。

沒有她,她承受的一切,都會由我來承擔。她應該非常慶幸,我不是個女孩子。她愛我,她也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