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外乎屠盡張家滿門,可仍於事無補,張陵在這吊詭的世間已經沒了保命的資本。
異種客不能沒有靈台誰都知道。
他不甘心,墮入魔道又如何,殺盡世間人又何如?
何況他選擇殺的都是為非作歹,欺行霸市的大惡人。
隻要能重鑄靈台他就要去做,不過就是變成別人口中蜷縮在陰詭地獄的喪家之犬。
蠱神教有一邪法,拿蠱蟲奪取活人生魂,積蓄時日緩緩蘊養,待功成時便能割取收獲,如同種韭菜般,生生不息,終有一天能逆轉陰陽,重塑根骨靈台。
此地便是張陵構建的養魂之地,是他往日中從各地收割的活人生魂安置之所。
在項戎沒來之前,此地他便是唯一生殺予奪的存在。
故事終於講完,結尾總要有個結語,張陵也不例外,他的語氣已經不似剛才的平靜。
“本不負人,但人負我。”
故事沒什麼稀奇,至少項戎是如此覺得,現實總比話本故事離奇,他前世見多了也就不覺奇怪。
項戎想他沒什麼要評判的了,因為如何評判都是不對,不公正。
所謂正義,也總會從其他角度透出黑暗,不明真相的“正義之善”,往往比實際的作惡更加可怕。
一切都應該交給的是規則。
大玄國有大玄國的規則,他不便插手,項戎看向旁邊的白嵐心中若有所思開口問她。
“你覺得他該死的理由是何?”
白嵐驚魂未定,雙眼方一逢上項戎那仿佛穿透靈魂的目光,無法逃脫,隻是按照心中所想所思如實作答。
“濫殺無辜,集水鎮,大玄國無數人命死在他手下,自要有所交待……”
沒等說完,項戎出聲止住白嵐繼續說下去。
“那是你出手的理由,不是我出手的理由,我問的是我出手殺他的理由。”
話中視張陵為無物的口氣,讓張陵的心中不爽,但也更加忌憚。
這是對自己實力強大的自信,也是居高臨下對生與死的掌控。
張陵握緊拳頭,他不準備輕舉妄動,盡管他仍有底牌未出。
因為他沒有聽出項戎話中的必殺之意,事情尚有轉圜的餘地,至少他現在是這樣覺得,他目光微妙的看向白嵐,見她麵上透露糾結。
白嵐低頭思考很久,她沒有找到所謂讓項戎出手的理由,張陵所作之事和項戎沒有關係。
沉默就是回答,項戎幹脆的走了,他不該插手,這裏的事是大玄國的。
他不是定下規則的人,自也無意維護。
袍袖擺動間,周身仿若虛空破碎,霎時間張陵引以為傲構築的的結界,竟然就要敵不過項戎的袍袖一揮。
張陵臉色蒼白,頭上虛汗不停,勉力堅持下,終是慢慢穩定住了結界。
遠處的炊煙依舊嫋嫋,此地此刻依舊會一片祥和,直到大玄國派人圍剿之前。
任憑白嵐跟上項戎的身影遁走,張陵沒有出手攔截,即使他知道白嵐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按察司圍剿自己。
“不過是換個地方罷了。”張陵聳聳鼻子,抖抖肩的淺笑著自言自語。
他躬身趴在地上撿拾拋落一地的僵沙蠱蟲,有些手抖的抓不住跑遠的一隻,眼中似乎有淚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