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蕭陌城殘忍嗎?我隻是把事實還原給你聽,而親手製造這一切的,卻是蕭陌城!”趙秀子瞪著沈嬈說,“你不是愛他嗎?你不是深愛著蕭陌城嗎?我就是要讓你看清楚,你所愛的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殘暴、嗜血、狠毒、無所不用其極!隻要是你身邊的人,會一個一個的被蕭陌城殺死,直到你再也無處可去,你會乖乖的回到他的身邊!”
“不,我不會的,絕不會!”沈嬈猛的站起來,衝了出去!
望著沈嬈悲痛欲絕,幾近崩潰踉蹌而去的背影,趙秀子臉上浮起滿意而殘忍的微笑,“沈嬈,我要你一生一世都活在痛苦中!我得不到的男人,你永遠也別想得到!”
沈嬈痛哭著狂奔在街上,所有人都看到一個傷心欲絕的女人邊跑邊哭!她雖然衣著名貴,可是她的表情卻讓任何一個看到的人都心痛不已!到底她遇到了多麼痛心的事,才會讓一個人流露出這般難以承受的悲痛之情?
沈嬈眼前不斷的閃過鄭思方的樣子,他微笑的,皺眉的,風輕去淡的,隱忍難言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他為她治傷,喂她吃藥,教她學醫,幫她救回奶娘;在江城山中,在梔子樹下,在蘇州城裏;她生濟兒時幾乎喪命,他寸步不離的守護,鼓勵;在她發現他隱瞞真相後,他的痛苦歉疚,卻隻為了留住她;他們成婚之後,縱容她的任性,維持著夫妻的名義,卻從未有過逾越的行動!他守護著她,不讓她有一絲的為難,不計較任何的得失!他付出所有他能付出的,隻要她快樂,他怎麼樣都可以接受!
沈嬈此時才發覺,鄭思方對她的包容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可是他不在了,他再也不會在她有危難時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身邊,不會再挑燈教她醫術,不會再對她笑對她皺眉,再也不能在深夜興衝衝的出現在她麵前,說一聲,“我回來了!想我了嗎?”
鄭大哥,我想你,我真的想你,你回來好嗎?
沈嬈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跑了多遠,直到無力的摔倒在地上,伏地痛哭!
過了許久,沈嬈漸漸的停止哭泣,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推開圍觀的人群,慢慢的向鄭家走去!
她心中的悲切漸漸沉下去,痛和恨漸漸的升起來!她沒有想到蕭陌城會如此殘暴,鄭思方會死在他的手上!即使趙秀子有誇張的成份,可是她分析的道理卻是可能的!沒有一個男人會容忍自己深愛的女人一直滯留在別的男人身邊,而那個男人又不遺餘力的保護著她!愛有多深,恨就有多切!這是真理!蕭陌城如此,此時的沈嬈亦是如此!
蕭陌城殺了鄭思方,沈嬈對蕭陌城將……永不饒恕!
蘇子斌一路尋找沈嬈,終於聽說有個傷心欲絕的女人跑過大街,他一路打聽著追過來,總算是找到了她!
他緊緊的抱住沈嬈,拚命的想讓她清醒,可是沈嬈除了會流淚,什麼也不知道了!她嘴裏不停的念叨著,“絕不饒恕,絕不饒恕,絕不!”
蘇子斌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可是沈饒隻是流淚,蘇子斌看她精神已經崩潰,不得不一個手刀砍在她的頸後,讓她直接暈了過去!沈嬈軟軟的倒在了蘇子斌的懷裏,淚水依然流淌!
蘇子斌抱起她,歎息著送回鄭家!
沈嬈過了許久醒來,蘇子斌急忙過來,“感覺怎麼樣?”
沈嬈支起身子揉著後頸,看到蘇子斌立即想起一切,頓時又是淚流滿麵!
蘇子斌急問,“我去參加完會來找你就找不到你,你居然一直沒有回來,幸好沒出什麼事,讓我找到你了!”
“鄭大哥不在了,他是被蕭陌城殺了!”沈嬈抓住蘇子斌的手說,“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他?”
“你知道?”蘇子斌驚道。
“你也知道了?”沈嬈問他。
蘇子斌在與沈嬈分手後,參加了總統主持的會議,會議的第一項就是獎勵此次誅殺逆黨有功的人員,蕭陌城位列之首。趙祺瑞對蕭陌城大加讚賞,尤其是對他帶病作戰的情況重點表揚,極力的稱讚其為國奉獻的精神。雖然所謖逆黨的名單裏並沒有鄭思方的名字,但是蕭陌城確實是殺死他們的凶手!
沈嬈搖搖頭說,“我和你分開以後,見到了趙秀子!”她把趙秀子所說的一切,簡要的向蘇子斌說了一遍,“我難以相信,這麼殘暴的事,會是蕭陌城的所為!這麼多年以來,我是不是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他?我所愛的,隻是個他在我麵前表現的蕭陌城,而非真正的他!子斌,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要長,他是不是真的這麼嗜血?”
蘇子斌皺了皺眉,“在我所知道的軍閥中,他確實是手段最狠的一個!”
“那麼,一切都是真的了!”沈嬈無力的靠到床邊,“子斌,想辦法把鄭大哥找回來,我要讓他入土為安!”
“我已經向蕭陌城提過了,但是被他拒絕了!”蘇子斌憤憤的說,“他的解釋是肢體不全,無法交出。”
“肢體不全……”沈嬈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蘇子斌恨道,“這次我們各路督軍統帥齊集北京,是總統要我們一起商討共和大業。可是來以後我們才發現,根本不是什麼商議共和,而是商議如何賣國!趙祺瑞與英、美已經談好,要將多處的海港對外開放,允許他國駐軍!這等同於引狼入室!有些督軍被趙祺瑞許了好處,支持他們的所謂強兵之策,而我們堅決反對!你能想到嗎,蕭陌城居然為趙祺瑞搖旗呐喊!”
“他不是我們認識的蕭陌城了!他早就不是了!”沈嬈痛苦的說。
“我們已經決定,回到駐地以後,要舉兵討賊,絕不屈從!”蘇子斌望著窗外說,“我們要還中國一片青天!”
蘇子斌對沈嬈說,“北京很快就會被戰火包圍,你要不要帶著鄭老先生回蘇州,或者是跟我到江城去。你們老老小小,如何在戰火中自保?”
“我想再等等,我無論如何也要向蕭陌城爭取,把鄭大哥的遺骸要回來!我就算是走,也不能扔下鄭大哥一個人!”
“好,我會陪你一起去要!”
“少奶奶,外麵有個長官自稱叫蘇生的,求見少奶奶!”
“蘇生?”沈嬈和蘇子斌都意外的看看對方,沈嬈立即吩咐,“請他進來!”
在沈嬈的心底,有一瞬間以為,也許蘇子斌打聽到的,趙秀子對她講的,都是假的。蕭陌城一定把鄭思方藏起來了,這時是派蘇生來通風報信的!
帶著這樣的期待,沈嬈看到蘇生進來。蘇生向兩人行了軍禮,“沈小姐,蘇帥!”
“蘇生,你來是不是有鄭大哥的消息?”沈嬈搶著問。
蘇生一臉淡漠,“是!我是奉了蕭帥的軍令,將逆黨鄭思方的遺骨送出來。”
“遺骨?逆黨?”沈嬈一下子癱倒,此時的確定讓她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蘇生,你真是選對了主子,變成了蕭陌城的一條狗!”蘇子斌諷刺的對蘇生說。
蘇生看了一眼蘇子斌,並沒有生氣,又對沈嬈說,“蕭帥說,為保護鄭家不受牽連,鄭先生的遺骸不亦直接送回鄭府,我已經將其裝棺送到義莊,化名慶生。蕭帥建議,將鄭先生的棺槨直接運出北京,送回江城下葬,其他的事蕭帥自會安排。”
“還真是讓蕭帥費心了!”沈嬈全身顫抖著說,“回去告訴你們蕭帥,我鄭家少奶奶謝謝他了!”
蘇生看看他們,行了個軍禮,“我話已經帶到,告辭!”他也不再多說,就此告辭。
沈嬈又傷心又絕望,蘇子斌握住她的手,讓她能安定一些,“沈嬈,不管怎麼說,蕭陌城的這個安排是有道理的。鄭老先生老年喪子已是痛苦,若再惹了逆黨家屬的罪名,讓老人家情何以堪!我會安排人跟隨蘇生,將鄭先生接出來,你來安排家裏的事,咱們馬上就啟程回江城!”
“子斌,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沈嬈握住蘇子斌的手,伏身痛哭!
蘇子斌安排人將鄭思方的棺槨接手,沈嬈將鄭思方去世的消息通知公公,老人家悲痛欲絕,卻仍然理性的安排鄭思方的後事!看到公公精神還好,沈嬈倒是放了一半的心!於是一家人迅速的收拾東西,啟程前往江城!
在北京城外,蘇子斌與沈嬈一家會合。沈嬈要見鄭思方最後一麵,蘇子斌已經看過,堅持不讓沈嬈開棺!沈嬈悲切的說,“鄭大哥已經走了,我為什麼不可以見他最後一眼?”
蘇子斌不得不實話實說,“鄭先生……我怕你受不了!你要想想鄭老先生和濟兒,你若倒下,他們怎麼辦?你的心意鄭先生泉下有知,必不會怪你!”他心疼的說,“再說你還有幾十年的歲月,我不想你在每一次想到鄭先生的時候,都是這樣一幅情景,你會一生痛苦的!”
沈嬈淚流滿麵,明白了蘇子斌的苦心,扶棺啟程!
回到江城以後,她違背了蘇子斌的意願,還是悄悄的在下葬前看了鄭思方的遺體!可是棺中隻有一個小盒,居然是已經火化了!
蕭陌城居然連鄭思方的最後一麵也不讓沈嬈見到!如果不是他對鄭思方做了什麼,他為什麼怕沈嬈見到鄭思方的遺體?沈嬈的恨更加入骨!
沈嬈為鄭思方舉行了隆重的葬禮,讓他入土為安!濟兒為鄭思方捧了靈牌,作為鄭家的獨子重孝一身,送別養父!
在鄭思方的葬禮舉行期間,蘇子斌聯合了周邊的幾路軍閥,對北京的趙祺瑞政府通電,反對允許英美軍艦進港,不再擁護其政府,宣告獨立!在此之後,全國湧起討賊高潮,各地的遊行示威及抗議不斷湧現,即使當政的不斷鎮壓抓人,依然無法壓製!趙祺瑞的政府已經接近尾聲!
趙祺瑞政府接到通電,立即組織討伐部隊,由蕭陌城領軍,向蘇軍進發!聽聞這個消息,沈嬈對蕭陌城的失望更重!
蘇子斌聯絡各路人馬,從江北向北京方向進攻,幾日內連奪幾城!蕭陌城的軍隊在太行山阻住了蘇軍,雙方展開激戰!
每天沈嬈從報紙上看兩軍交戰的消息,蘇子斌在戰前,也沒有辦法打回電話。沈嬈心中惴惴,每天都心驚膽戰的,看著今天這方勝明天又負,這邊傷亡三百,那方死傷四百,這一個一個的數字,實際上卻是一條一條鮮活而年輕的生命!對於別人來講,這些數字毫無意義,而對於他們的親人,卻是一生都難以消除的痛!
這樣的戰爭,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
這天沈嬈在報上看到,新軍已將蘇軍自太行山係逼退,戰役向南推進,很快將逼近江城!對於這樣的捷報,沈嬈痛心至極!為什麼蕭陌城會變成這樣!明明知道趙祺瑞為求保住權力,不惜賣國求榮,必定遺臭萬年,他為什麼還要一心的保住這個人民公敵?
放下報紙,沈嬈歎息,自己曾立誌成為一名優秀的新聞記者,可是現在的世道,如果她真的成了記者,到底是要站在哪邊?憑心而論,她於公於私都是希望新軍戰敗,可是每次一想到蕭陌城會死於戰亂,她的心還是會痛!
明明鄭思方是那麼慘的死在蕭陌城的手中,如今他又是背信棄義,無惡不作,可是為什麼,她還要為他心痛?
“少奶奶,有人求見!”下人來報,沈嬈微一皺眉,“是誰?”
“他叫蘇生!”
“蘇生?”沈嬈一驚!新軍推進如此之快,已經到了江城了?
“請他進來!”沈嬈不知道蘇生為何這時候來找自己,見了再說。
“是!”
下人領著蘇生進來,蘇生見禮“沈小姐!”
“上茶!”沈嬈吩咐說,微垂著眼瞼說,“我現在不是沈小姐,而是鄭家的少奶奶!”她看一眼蘇生,“有什麼事讓你在這個時候來見我?”
“我是奉了蕭帥之命,前來求見沈小姐!隻請沈小姐可以勸說蘇帥,暫停戰火!”
“讓我勸子斌退兵?”沈嬈怔一下不禁失笑,“你們真是太高看我了,我是誰?怎麼可能左右蘇帥?”
“你能!蕭帥懂你,也懂蘇帥,你們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相信你能阻止戰火再一次漫延!”
“戰火是你們喪權辱國、賣國求榮才惹來的,憑什麼讓我們停下戰火?難不成要看著你們把中國拱手讓給他國?”
“蕭帥要停火,並不是要讓中國落入他人之手!你也知道,趙祺瑞一直是個傀儡總統,真正掌握實權的,從軍部實力是蕭帥的新軍和國民軍的首領馮煥章,馮煥章與趙祺瑞自來就是貌合神離,他並不支持趙祺瑞的賣國政策,蕭帥自更不必說,你認為他會做出賣國求榮的事嗎?戰火一起,遭殃的是百姓,蕭帥之所以不願戰火連連,就是不想讓百姓受苦!至於政局,很快就會有分曉,真正的戰場不在槍炮之中,而在中央!”
蘇生一番話讓沈嬈很是意外,記著當年的蘇生還是個小孩子一樣,如今居然可以如此濤濤不絕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怪他會派你來,你果然不可與往日同日而語!”
“過獎!”蘇生道,“沈小姐,即使您勸阻不住蘇帥用兵,也請設法讓蘇帥與蕭帥通話。”
“如果你家蕭帥真有誠意停火,為什麼他不主動去找蘇子斌?反而要讓你轉這麼大彎來找我當中間人?”沈嬈不以為然的望著蘇生,“你們的誠意太有限了!”
“沈小姐!”蘇生微皺了眉,“蘇帥原本在江城坐鎮,我來這裏也本是找他的。可是誰想他早就親赴前沿,找他不到我才轉來找你。再說,蕭帥如果不是……”他有些話幾乎要脫口而出,但是險險的停下,用懇求的語氣說,“蕭帥從十幾歲就開始打仗,幾乎天天見兄弟倒下再也沒能起來,他實在是不想再死人了!國家外患重重,還要自家兄弟自相殘殺,於國於民都無好處!沈小姐,請你必務設法讓蘇帥與蕭帥通次話!”
看著蘇生真誠的樣子,沈嬈終究還是心軟下來,“好,我會盡力去和子斌說,不過我不做任何的保證。情況如何,我隻能說看子斌的想法。成或不成,戰事如何,我也無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