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一切智力,那不就是成了白癡?蕭陌城沒想到鄭思方所謂的最好結果才是這個,那麼最嚴重的後果他也不想聽了!
鄭思方卻在這裏說,“最嚴重的後果,其實並不可怕。如果剛才蘇帥沒有救起沈嬈,那就是最嚴重的後果。但現在我所說的最好結果,可能也是最壞結果!她可能永遠醒不來,也可能醒來了,不僅是忘記了過去的一切,還會失去整個世界!她將永遠在一片渾沌中存在!”
三個男人都不說話了,整個氣氛都壓抑得讓人無法承受!
沈嬈才二十幾歲,她的生命已經丟了過去的二十幾年記憶,現在老天要把她思考的能力也奪去嗎?
蕭陌城無力的坐倒,“為什麼?”
鄭思方看他一眼,“我們會盡力的保證她的情況穩定,馬上我們會轉院到省城,你們不放心就一起去!隻不過,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你們必須聽我的!沈嬈現在什麼也不知道,我不希望如果有一天她能醒來,看到你們居然自己打自己!”
蘇子斌立即點頭答應:“我去,我會聽你的!”
蕭陌城不說話,蘇子斌踢他一腳,不解氣的說:“你說話啊!”
蕭陌城慢慢的抬起頭,蘇子斌和鄭思方驚駭的發現,他居然落淚了!
這個鐵打一樣的漢子,即使是在槍林彈雨中生死攸關的時候,都不曾皺一下眉頭的男人,居然此刻落淚了!當著兩位兄弟的麵,他居然無力的表現出他極度脆弱的一麵!
“陌城……”蘇子斌心疼的叫!
“你們說,是不是因為我的存在,才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傷害!自從她認識我,她的生活就沒有一天安生過!因為我,她幾次都差一點丟掉性命,這一次,如果不是她一心想記起關於我的事,也不會如此糾結,這樣苦惱,也就不到跑到山上去散心,就不會……”
“蕭陌城!”鄭思方一皺眉打斷他:“你是個男人,你是這裏最愛沈嬈的男人,也是沈嬈最愛的男人!不管是為你自己還是為了沈嬈,你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誰也不想讓沈嬈有事,你要為她打氣,你要是倒了,沈嬈也就沒救了!”
“我能做什麼?”蕭陌城頹喪的抱住頭,“我隻能一再的給她帶來災難!”
“你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那你就在這裏自怨自艾,我們走!”鄭思方說完,檢查室的門也打開了,護士推著沈嬈急步走了出來,鄭思方拉一下蘇子斌,“走!”
蘇子斌看著痛苦的蕭陌城,再看一眼被推走的沈嬈,皺眉歎氣跺腳,一把揪起蕭陌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窩囊,你要真的愛她,就讓她醒過來!”不由分說的扯著他跟了上去!
車子一路急行到了省城,鄭思方事先已經與院方聯係過,迅速的進入搶救室。
蕭陌城一路上一言不發,隻是盯著沈嬈蒼白無血的臉,現在看著搶救室的大門緊閉,將兩個人赫然分開,他突然重重的一拳砸在了牆上,頓時有血順著牆麵流了下來!
蘇子斌嚇了一跳,急忙把他的拚命從牆下拉開,一看,骨節的地方血肉模糊的,天曉得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蘇子斌又氣又惱,狠狠的給了他一拳!“你個笨蛋,你想幹嘛?沈嬈還活著你就想死了?”
蕭陌城慢慢的抬頭,悲切的望著蘇子斌:“子斌,你想過嗎?為什麼沈嬈能一眼認出你和鄭先生,偏偏忘了我?”
蘇子斌一怔,這種現象確實是十分的奇怪,如果說記得蕭陌城忘了他們兩個,倒是可以理解,畢竟她心中一直深愛的是蕭陌城,可是現在反倒是反了過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這一路想過來,我想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
“她曾經把我當作最重要的一個人,深深的記在心裏,可是我一再的傷害她,愛有多深,傷就有多深!在她失去記憶的時候,下意識的把所有的傷害都過濾掉了!結果,我就成為了不存在的一個人!”蕭陌城沉痛的說,“你們都在說,她應該記起我,她的記憶才完整,以為我才可以讓她醒過來,可是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她不是記不得我,而是根本不想再記得我!”
曾經的傷,太深,太重!不管是受傷的人,而傷害的人,都同時痛徹心肺!
蕭陌城慢慢的向外走去,沉重的壓力讓他挺直的背都彎了下去,蘇子斌伸手想攔他,可是那個不堪重負的背影,讓他怎麼也喊不出聲來!
蕭陌城一個人離開醫院,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正是將近中午時分,街上車水馬龍,一派熱鬧景象,可是這一切在蕭陌城的眼中都是空的。再多的熱鬧,也與他無關!
蕭陌城愛慘了沈嬈,也害慘了沈嬈。這次沈嬈出現意外,讓他相信一切的源由都是因為自己給她帶來的困擾。昨夜沈嬈被惡夢驚醒時說,夢到他開槍殺死了她!雖然在現實中他並沒有這麼樣做過,可是她一再的出現意外,他又如何心安?
恍惚的他,腦子裏亂轟轟的,沒有注意到什麼時候,身後跟上了尾巴!
“呀,你走路不長眼睛啊?”蕭陌城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胖女人身上,彪悍的女人頓時尖叫起來:“看到美女就想吃人豆腐嗎?色狼!”
蕭陌城看一下這位噸位在二百斤上下的“美女”,也不惱,也不急,淡淡的說,“對不起!”繞過她就要走!
那女人一把拉住他,“你撞翻我的東西,就這麼走算了?”
蕭陌城一低頭看到腳下有一包點心,已經摔壞了!他彎下腰將沒有摔爛的收拾一下,這時他感覺到有些不尋常的眼光在看著自己,他的動作並沒有異常,眼神漸漸收斂!
他站起來把點頭遞還那胖女人,又掏出幾塊錢塞給她,在那女人繼續叫嚷之前壓低聲音陰冷的說,“不想死就快走!”
那胖女人被嚇了一跳,本以為是個軟柿子,突然化身了冰山閻羅!她立即抱著點心頭也不回的跑了!
隻是街上的小插曲,路人看了幾眼就散開。蕭陌城站著沒動,全身籠起的寒意讓近者都不由畏懼的躲閃,連兩側的商鋪也不由的關上大門。街上一分鍾之內,閃出好大一片空地!
從蕭陌城的前後,走出幾個黑衣男子,腰間都鼓著,冷麵凶相!
蕭陌城冷笑著問:“你們是什麼人的手下?”
那些人並不答話,隻是圍他在中間,從腰裏掏出了兵器!居然全部是鏈子槍!
蕭陌城一眯眼,“鏈子幫?”居然會是黑道上的殺手集團!鏈子幫專接暗殺任務,可是這種在大街上跟蹤,公然打架的形式還是第一次遇到,看來這次他們接下的任務是無論如何要他的命!
蕭陌城不再多話,把上衣脫下卷了幾下握在手中,“來吧!”
鏈子幫的人互相一使眼色,居然幾個人一齊攻了上來!殺手自然是不會講江湖道義的,他們隻要完成任務拿錢!蕭陌城早有準備,先抖手卷住了正前方一人的鏈子槍,一個掙腕將鏈子槍生生奪了過來,他一個槍花抖開,將幾乎攻到身上的幾個槍尖堪堪砸開。一個回合交手,殺手們的眼色立即冷了幾分!
早聽說蕭陌城的身手不凡,看到他情緒那般低落,以為這是個得手的好時機,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在一瞬間就奪得兵器,抵擋住進攻!他們手下更不留情,分上中下三路進攻而來!
眼看著四五支槍頭閃著寒光直擊蕭陌城,他的性命危險!險險的,蕭陌城砸下正衝胸口的槍頭,並以其之勢砸斜了攻他下盤的槍頭,同時側身,閃過了擊向他麵門的槍尖!鏈子槍的好處是可以遠攻,但弱點就是攻一次之後必須收回才能再攻,就在殺手們的槍勢前勁已失後勁未續的時候,蕭陌城閃躲的同時槍頭上卷,將幾柄鏈子槍同時纏住,用力一收鏈子,緊緊的捆在一起,幾個人一愣立即大力回收!
他們本以為蕭陌城是要奪他們的兵器,沒想到蕭陌城往懷裏收勢隻是個樣子,見他們用力立即鬆手,幾柄鏈子槍頓時向殺手們飛過去,幾個人一下子被閃得連連後退!
蕭陌城趁他們一時不防,立即轉身,飛快的反方向跑開,沒幾步看到一個騎自行車的,立即將其拉下車來,“借用!”騎上飛一般的跑開!
後麵的殺手其中一人一個閃身站定,快步的追上幾步,從袖中掏出一個竹筒,向著蕭陌城猛的一吹,隻見寒光一閃,蕭陌城隻覺得右臂上一麻,迅速的逃開了!
殺手們快步圍上來,“怎麼樣?”
射出飛針的殺手冷笑道,“他中了我的毒針,不管是射中了哪,沒有我的解藥,十二個小時就可以給他收屍了!”
蕭陌城急速的騎車穿行,不斷的拐彎,變換方向,幾分鍾之後他確定身後沒有人追來,立即感覺不對,閃進一個胡同,迅速的下車的挽起袖子:被射中的地方已經變成一片墨黑!有毒!
蕭陌城習慣的一摸腰間,摸空了才想起來寒月劍送給沈嬈多時,受傷的地上在上臂,他自己無法吸毒!他立即扯下一條布,死死紮在針眼以上,盡量放慢速度的走到胡同口,攔了一輛黃包車,“到省立醫院!”
十分鍾後,蕭陌城到達省立醫院,他一路上十分小心的看著四周,居然沒有發現那些殺手的形跡。他下車後慢步走回搶救室那邊,蘇子斌看到他回來站起來說,“你跑哪兒去了?”
蕭陌城坐下喘息著說,“我中毒了!”
蘇子斌和鍾司義俱是一驚,看到他臂上纏著布條,急忙查看傷口。傷口是個針眼,居然沒有針頭,看來是直沒入肉!鍾司義立即說,“你不要動了,我去找大夫!”
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鄭思方先走出來!
蕭陌城立即問道,“她怎麼樣?”
“肺部吸入湖水,不過情況不太嚴重,已經處理過,應該不會引起炎症。隻是大腦缺氧的情況不太好,我們正在努力!”他敏感的發現蕭陌城的異樣,“你受傷了?”
蘇子斌指一下蕭陌城的傷口,“毒針!”鍾司義近前觀察之後驚叫了一聲,“閻王毒針!”三個人臉色都為之一變!
這閻王毒針的狠毒是江湖盡人皆知,可是二十年前就已經消失了,怎麼突然之間又出現了?居然還被用在了蕭陌城的身上,實在是太詭異了!
鄭思方一皺眉立即俯身去看,剛湊近一點就聞到一股腐蝕的臭味!“好厲害的毒!”他抬頭對蘇子斌說,“我必須馬上給他動手術,不然性命難保!”
蘇子斌點頭,問蕭陌城:“知道是什麼人嗎?”
“鏈子幫動的手,身後是誰不知道!”
“居然動用了閻王毒針,看來是勢在必得!”蘇子斌對鄭思方說:“我去查事主是誰,陌城交給你!”
鄭思方已經叫來護士,隻對蘇子斌一點頭,凝重的安排蕭陌城躺上推車,迅速的安排手術去了!
鄭思方對閻王毒針早有耳聞,這是一種細到幾不可見的銀針製成的毒針,用竹筒發射,最擅長近身施放。由於這種銀針是在毒液中淬火九天,本身細小,一旦擊中,極易在體內運行,隻要受傷的人有任何的動作,銀針就會穿行到其他位置,讓人即使想動手術取出,也是極為困難!
現在一拍X光果然,銀針早已不在針口處,而是上行到了幾乎接近肩頭的位置。幸虧這是擊中了胳膊,如果是擊中了腿,人的行走中,銀針的運行會更加距離遠。可是,由於胳膊離內髒接近,再運行下去,恐怕性命堪憂!
鍾司義對鄭思方說,“我去找小千,他可能可以解毒!”
鄭思方點頭,立即命令,在X光的照射下進行取針手術!
由於毒針的毒性強烈,蕭陌城的整個右臂已經失去知覺,他問鄭思方,“是不是胳膊保不住了?”
正在手術的鄭思方匆匆看他一眼,“我爭取!”
蕭陌城淺笑一下,“我想我知道是誰了!”
“誰?”鄭思方一皺眉,“趙琪瑞?日本人?法國人?”
“日本人!”蕭陌城喘息著說,“最恨我的,應該是日本人,不論是趙銀秀還是趙秀子的死,都與我脫不開關係,我早就發現四周有些人在活動,但我到了江城以後那些人不見了,我就猜他們會有別的安排!看來這是終於動手了!”
“你不要說了,手術以後再說這事吧!”鄭思方說一聲,迅速的又投入到手術中。
銀針在鄭思方的努力下,順利的被取出。鄭思方認真的在顯微鏡下觀察了銀針之後,麵色極度凝重的對蕭陌城說,“我必須進入下一個手術!”
“怎麼?”
“銀針是特製的,上麵布滿細孔,裏麵肯定淬滿毒液,我剛才是從你的臂骨上取下的針,它是紮到骨上之後停住。如果說好,它沒能運行到心髒,你暫時保命;但它紮到骨上後,毒液滲進骨髓,你的胳膊……”
蕭陌城早就知道,隻要中了閻王毒針的人,非死即殘,現在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鄭大夫,沈嬈怎麼樣?”
“她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我不能確定她什麼時候會醒!”鄭思方望著他,“你現在沒得選擇,要命就隻能舍掉胳膊!”
蕭陌城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說,“我並不是舍不得這支胳膊,而是我若沒有了這隻手,我以後,就不能再給沈嬈吹曲子了!”
鄭思方心裏一陣難過,“你!”
蕭陌城望著鄭思方說,“還有,這個毒恐怕也無解,就算是失了這支胳膊,我恐怕也活不過十個小時了,倒不如給我留個全屍!”
小護士們難過的別過臉去,悄悄抹淚!
鄭思方看一下表說,“鍾大哥還沒有回來,我再等他十五分鍾,如果小千還是趕不到,我會先截肢!”
蕭陌城掙紮一下說,“鄭大夫!”
鄭思方搖頭堅決的打斷他,“我要讓沈嬈活過來,你要不在了,我沒有信心讓她醒過來!你想讓她醒來以後記起一切的時候,發現你已經永遠不在嗎?那她還有什麼必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