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散場後,穀蘭詩把他送回宿舍,便沒有來過。到今天,算起來有一個周了。
張一成明顯感覺到自己有了變化。以往,晨練後,他就坐下來看書。但這幾天,他倒也能拿起書,但看不了兩頁,心思就轉到穀蘭詩身上了。
她的一頻一笑,舉手投足,老在眼前晃來晃去。他頻頻往洗手間跑,頻頻用涼水衝臉,讓自己保持清醒。但一點用處也沒有。
他索性放下書,去操場跑步。但跑著跑著,穀蘭詩又出現在看台上,就那麼安靜地看著他,不發一語。最後,他放棄了。
有一次,他試圖拿起電話,想打給穀蘭詩,但發現手機上並沒有儲存她的電話。他想打給陳誌豪要個電話,但找出他的手機號碼,猶豫了很長時間,還是沒能撥出去。
就這麼折騰到昨天晚上。他終於做出一個決定。
他得給自己找點事兒幹。那種驅使他不能停下的事兒。對於他來說,最好的就是案子。於是,今天早晨,他換好了衣服,坐上了曲曉波乘坐過的64路公交車。
前邊一個老頭,中間一個老太太,他坐到了後排。他把自己代入曲曉波。盡最大可能以曲曉波的視角去看,以曲曉波的心情去想。
公交車駛出南外環,拐上錦秀路。從這裏一路往南,就能直達齊州市最大的水庫,也就是曲曉波麵對的那個水庫。
路兩邊,已經變得蔥綠,商品房沿著路兩邊向南延伸,一個個大吊車安靜地排成隊,分列路兩邊。昔日繁忙的景象還沒有呈現。
這個時候,本來是齊州市市民出行最好的時節。盡管昨天晚上,安全的信號已經釋放,但要恢複往日的熱鬧,還需要一點兒時間。
到達桃花寨,張一成從車上跳下來,看了看手表,這趟行程約莫一個半小時。這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裏,那個曲曉波會想什麼呢?又到底是什麼原因,驅使他這樣去做呢?
桃花早已落盡,抽出了大大小小的嫩葉子。它們正呼吸著這春天的氣息,瘋狂地生長著。
張一成走進村裏,一路打聽著來到了李娜娜的家。大門緊鎖著,門口長滿了荒草。看上去,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住人了。
路邊一個大爺,正坐在牆根下曬太陽。張一成走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攀談起來。
大爺告訴他,自從李娜娜的父母去世以後,她就搬出了村子,在市裏麵打工。
“她父母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大爺眯縫起眼睛,想了一會兒,“應該是四年前吧,2014年。對,是那一年,我記得很清楚。那年桃子大豐收,價錢也不錯,換了不少。我就新買了一輛電動車。”
他用手指了指院子裏的電動車。那電動車已經破爛不堪。
“怎麼死的?”
“這不好說。好像是氣死的。”
“氣死的?”張一成張大了嘴,“不會吧,哪裏有那麼大的氣?”
“怎麼沒有。”老頭爭辯說,“他家就娜娜一個小孩兒。這女娃從小學習好,那老李逢人就吹。結果,高考愣沒考上。老李一聽這消息,咣,就倒床上了。”
老頭說到這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腦梗。還沒拉到醫院,就死了。他老婆子一著急,一上火,騎車掉水庫裏了。”
老頭掏出顆煙,遞給張一成。張一成擺擺手。老頭自顧自地點上,抽了起來。“唉,慘啊,這孩子也是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