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成不到五點就醒了。
他強迫自己起床,換上衣服,到操場上跑步。
昨天晚上,他和穀蘭詩吃完飯,又聊了聊她的構思。穀蘭詩臨走前,囑咐他,如果案子有什麼新的發現,及時通報情況給她,她可以修正劇本的方向。
張一成答應了,但還是沒有忘記提醒她,她最好先跟陳誌豪溝通好。穀蘭詩說,這個不用他操心,她會讓這一切變得合理合情。
跑了三圈。張一成看看表,5點半多了。他回到宿舍,簡單地衝了個澡,就下樓等唐曉亮。
從齊州市到東武,三個半小時的車程。
東武公安局,在龍二路中段。
這條路原先叫燕子巷,據說才女李清照因為避戰亂,曾在這裏隱居過一年。後來的東武領導嫌“巷”這種叫法,不能凸顯東武現代化都市的氣魄,要求改名。市政報了好幾次方案,領導都嫌不夠大氣。
領導抓耳撓腮,最後想起了禿尾巴老李的傳說。那一刻,如醍醐灌頂。他指示下去,以市政府為原點,東西為龍,南北為坤,以數字綴後,打造棋盤式現代交通網絡。
這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原有的名字慢慢被新的名字取代了。
但對於張一成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還是習慣叫老名字。
張一成他們剛剛在會議室坐定。
外麵就傳來爽朗的笑聲,“張教授,怎麼,現在架子大了?回來也不通知我一聲。”
隨後一個魁梧的中年人快步進來,用力拍著張一成的肩膀。
這是張一成的高中同學,付明宇,現在是東武公安局的副局長,兼刑警隊長。
“我知道你忙,就沒通知你。”張一成笑道。
“去。這麼說就不夠意思了。”付明宇一臉嫌棄,“到了東武,你能瞞得住我?中午,我都安排好了。叫幾個老同學一起。”
張一成皺皺眉頭,用手指著左腕的手表,“這才九點呢。先說正事。”
付明宇坐下來,扔給張一成一顆煙,“好,那就先說正事兒。”
張一成接住煙,放到桌子上,“事兒不複雜,你安排個民警跟我們一起去就行了。你該忙就忙去。”
“他們全派下去包鎮包村了。就我有空。”付明宇笑道,“這疫情防控可是頭等大事兒。再說了,就是他們有空,也不夠資格陪你。”
“好吧。”張一成也笑道,“我們需要去龍須街道張家莊,見見一個叫魏冰花的。”
“龍須街道?張家莊?魏冰花?”付明宇往前探探身子,重複道。
“對啊,怎麼啦?”
“我就是這個村的啊。”付明宇笑道,“上學那會兒,我們村裏出來的,有多羨慕你們城裏人,你忘了嗎?”
“那村裏有這個人吧?”
付明宇想了一下,“老人的名字我記不太準。在村裏,都是按輩份喊人,很少直呼其名。”他頓了一下,又說,“什麼案情?”
“這個……”張一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這個人與我們正在調查的一樁自殺案有關。”
付明宇撇撇嘴,“我沒有聽錯?既然是自殺,還調查什麼?”
張一成把案子簡單向他陳述了一遍。
張一成明白,沒有當地警察的協助,很多工作根本就沒法做。更何況,這人是他的老同學,而案情還與付明宇的老家村子有關。
張一成無法板起臉來,拿紀律說事兒。不過,他隻陳述了張晶晶媽媽姓氏的疑點。其他的問題和曲曉波的案子,他都略過沒提。
“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麼?張晶晶?”付明宇張大了嘴巴。
張一成點點頭,對付明宇的反映,感到有些奇怪。
“張晶晶是我的小學同學。”付明宇盯著張一成,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但是她高中畢業後,就失蹤了。”
張一成與唐曉亮對望了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不對啊。”過了好一會兒,張一成驚醒一般,“你的同學,不也是我的同學嘛?”
“咱倆是在成才中學上的學,張晶晶是在龍華中學。”付明宇糾正道,“她是我的小學同學。而你,是我的高中同學。你犯迷糊了?”
“噢噢,有點兒繞。”張一成反應過來,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恰好找到了你失蹤的小學同學?”
“這個張晶晶,她家有四個孩子。前三個都是女孩。她呢,是家裏老大。”付明宇感歎道,“孩子多,家裏就窮嘛。上完小學,他家裏就不想讓她上了。但她死活不肯,趁家裏不注意,推著自行車就跑。那會兒,她是我們村一道景觀。上了高中以後,我聽我爹講,他家裏根本就不給她交學費了。學費都是她自個掙出來的。高考結束後,她沒考上。這下她父母高興了,家裏多個勞力出來。但有一天,她騎上自行車,就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