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法國軍官聽到這個消息無不大吃一驚,雖說他們如今已經投靠了阮福映,可畢竟都是法國人,沙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一定會對歐洲局勢產生嚴重影響。
負責掌管廣南水軍的讓.巴蒂斯特.馬裏.達約向阮福映微微躬身道:“尊敬的阮主,請您準許我和那位鄧將軍見一麵,我想向他仔細詢問一下這件事,之後會將情況送到本地治理的法國總督府。”
“可以。”阮福映也想更多的了解北海鎮的底細。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北方勢力,其強大的讓阮福映心裏都有些害怕。光是從江藩口中聽到的北海鎮數次大破清軍的經過,就讓廣南一眾文武震驚不已。
話說八旗兵的威名隨著當年的清緬戰爭早已傳遍了東南亞,別看阮光平打敗了孫士毅的綠營人馬,當他得知乾隆派出八旗兵南下,立刻就投降議和,擺出一副“躺平”的架勢。
想當初清軍攻打緬甸老官屯時,1.8萬清軍在野戰中將數萬依靠法國人武裝的緬軍精銳殺的大敗虧輸,連上千人的法國雇傭兵也是望風而逃,於是之後東南亞所有國家都知道跟清軍打野戰那就是個死!
而北海鎮居然掉了個兒,敢用數千人跟數萬清軍打野戰,還打了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大勝,這尼瑪簡直跟聽天書一樣,令人難以置信!
至於阮福映的內心深處則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能有這樣的勢力襄助,對付西山朝大軍就輕鬆多了;憂的是日後一旦北海鎮對安南動了心思,該如何自處?
他已經考慮過了,打算明年開春季風一起,無論如何也要派出使者北上,去拜會一下那位傳說中的“趙王”,並探明北海鎮的真正實力。
這幾天為了拉攏那位“鄧提督”,阮福映和手下人費勁了心思。既然九歲的女兒不行,他便讓手下大臣在嘉定的明香人裏選了一位姿色才情俱佳的女子,趁著昨天鄧飛喝大了,直接就送到了身邊伺候。這要是對方再不滿意,他可就黔驢技窮了。
此時在王府內那座專為鄧飛騰出的院落裏,十六歲的少女站在一旁,幫著鄧飛盛粥布菜。這些年鄧飛單身一個,又經常住在船上,一個人都習慣了。眼下身邊站著個不認識的人,讓他頗有些不自在。
兩碗粥喝完,鄧飛放下碗,用絲巾擦了擦,對那女子問道:“呃......姑娘貴姓?”
“姓陳。”女子的聲音柔柔糯糯的,很是好聽。
“姑娘是本地人?唐人?”
“是唐人,家祖義略公。”
義略公是什麼玩意?鄧飛壓根兒沒聽說過,他指著對麵的椅子道:“姑娘還是坐下來吧,我們聊會兒天。你站著我坐著,這樣不太好。”
那女子嘴角微微一翹,心說這人倒是有趣的緊,於是便走到對麵的椅子上大大方方的坐了,不過上半身還是側對鄧飛,頭也微微低垂,以示男女有別。
之後的閑聊中,鄧飛這才得知這位陳姑娘是嘉定明香人的後代,祖籍廣東高州,那位義略公--也就是她的高祖則是在安南曆史上鼎鼎大名的陳上川。
陳上川是崇禎年間的秀才,清兵入關後他先是投效南明永曆朝廷,之後又被鄭成功任命為高、廉、雷三州總兵。三藩之亂結束後後,陳上川不願成為滿清的子民,於是和副將陳安平率三千人,乘坐五十艘戰船來到沱瀼港(會安北部的峴港)。
當時廣南正在開墾南方,遂令陳上川和另一位華僑領袖楊彥迪前往南方的邊和、定祥一帶拓荒。而陳上川所帶的那三千部眾,有一部分就留在了會安定居,這些人就是安南明香人的始祖,也就是之前提到的“十老”和“六姓”。
陳上川被當時的阮主封為勝才侯、嘉定都督。在其數十年經營之下,嘉定地區日見繁華,不光是從沼澤變成了魚米之鄉,還成為東南亞的貿易中轉站。1720年,陳上川享年九十歲去世,當地明香人和本地人都仰慕其功德,立祠祭祀,數十年香火不絕。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家族,在“嘉定大屠殺”時也沒能躲過去。得虧陳家家大業大,那些因戰亂去了河仙府的女眷都躲過了一劫,而留在嘉定的男人則被殺的十不存一。
北海軍攻打順化和會安的舉動讓嘉定華人感激莫名,也讓陳家出了口氣。然而即便想結交,但也談不到送閨女的地步,因為鄧飛在他們眼裏隻是個武人。要不是阮福映讓手下重臣黎光定出麵懇求,陳家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這個小女兒給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