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把瞄準的角度移動一下,然後對準一槍,子彈射了出去。隨即毫不停頓的又射出一發子彈。潘秀成在望遠鏡裏看得清楚,木板靶子連續地顫抖兩下。旗語報告說,胸口偏右的部位兩處被擊中。
潘秀成把巴圖拉到自己麵前,用驚奇的眼光,在對方的身上、臉上仔細端詳了片刻,問道:“以前打過鳥槍嗎?”
“在卡倫駐防,打,打過獵,弓箭和鳥,鳥槍都用,用過。”巴圖行了個禮,他還沒和團長這麼大的官說過話。以前在卡倫當箭丁,見到個驍騎校也得下跪答話。
潘秀成明白對方應該在射擊上有天分,這個一般人不經過苦練根本比不了,他和藹的問道:“怎麼當的兵?”
“差役太重,欠了旗裏五,五兩銀子,活不下去,就逃,逃過來了。去年恰克圖那裏招兵,就報名了。”
“今年多大了?”
“十九。”
“娶老婆了嗎?”
“飯不夠吃,欠那麼多債,誰願意嫁給我這樣的。”
“家裏還有誰?”
“額娘和弟弟。”
潘秀成伸出粗大的手,在巴圖的肩膀上猛力地拍了一下,巴圖矮壯的身子幾乎完全沒有顫動,兩隻眼睛緊緊地望著潘秀成的長滿胡髭的臉。
“好好幹,小夥子!你的班長是誰?”
站在一旁的康有財忙道:“是我!”
“叫康有財。”周和尚補充道。
“山東榮城的,我記得你。你的槍法咋樣?”潘秀成問道。
“俺不及他。”康有財臉立刻脹紅起來。
潘秀成盯著康有財的眼睛嚴肅的道:“要向他學!你一個老兵還不如新兵。”
“俺知道了。”
“知道什麼?”
“向他學!團長!”康有財大聲回答著。周和尚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
潘秀成在靶場上又看了一會,和周和尚詢問了營裏夜晚攻防戰鬥演習的準備情況,這才上馬回了團部。他聽說趙新已經來了好幾天了,一直在和劉勝開會,他估計部隊又要有大動作了。
剛進了團部大門,數百米外的大路上,有一隊人馬簇擁著兩輛馬車直向團部所在奔來。潘秀成舉起望遠鏡,看到是劉勝和張敬軒的馬車,以及一群警衛。
眾人進了潘秀成的住處兼辦公室,趙新開門見山的問道:“隊伍練得怎麼樣呀?能打不能打?”
“能打!保證完成任務。”潘秀成回答說。
“說說看,訓練的怎麼樣?”趙新繼續問道。
“手榴彈投擲,新老戰士平均三十八米,步槍、機槍射擊的命中率也不錯。”潘秀成說到這裏,把他在二營靶場上看到新戰士巴圖三發三中的情形,有聲有色地描敘了一番。
“今晚有攻防演習吧?”範統問道。
副團長曹超答道:“夜裏二營與騎兵營對抗,騎兵營攻擊,二營防禦。跟騎兵營說好了,三個營連著對抗演習三天。”
“二營是周和尚那個營吧?”趙新說話的時候,望著窗戶外麵,他對周和尚印象很深。
此時劉勝道:“不要告訴下麵說我們來觀察演習,免得影響他們的戰鬥心理。”
趙新和劉勝等人的到來,使潘秀成和副手立即增加了緊張的程度,兩人預感到趙新無事不登三寶殿,可能最近就會有任務。
夜晚,寒風在山崗上呼嘯,璀璨的繁星跳動著點點寒光。軍營裏的燈火全部熄滅,攻防戰鬥的演習,在黑夜裏的平原上開始。
趙新、劉勝和範統三人坐在團指揮所裏,借著無人機傳回的畫麵,觀察著演習的進展。爆炸聲、喊殺聲、號角聲,回蕩在山穀裏。戰鬥的氣氛,充斥在安加拉河的平原上,充斥在早春時節的貝加爾湖畔。
北海軍現在的戰鬥演習和真實的戰鬥幾乎完全一樣,除了子彈用的是空包彈。因為好久沒有進行夜間演習了,大小事故不斷。
副團長曹超的腰閃了,於是整個演習的後半場,這位走路的時候必得得把一隻手杵在腰眼上,完全是一副“偉人”架勢,隻不過臉上露出來的則是難堪的痛苦表情,齜牙咧嘴。
二營營長周和尚的右耳被山坡上帶刺的野草割破,綁了一圈繃帶,臉上還掛著兩道細細的血痕。他手下的班長康有財,小腿被騎兵的馬蹄子給蹭了一下,淤了一大塊血,紅腫的麵積跟個饅頭似的。
最不幸的是康有財班的一個蒙古新戰士白音,看到騎兵退了,這小子知道是演習,根本沒當回事,不管不顧的跳出戰壕追了出去,結果被塊石頭絆了一跤,後腦摔撞到一塊堅硬的石頭上,死了。
成了一隻耳的周和尚和瘸腿康班長,第二天上午被潘秀成狠狠的罵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