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畫的真好,真像。”芋頭笨拙地讚歎。
“好什麼呀, 我們專業一大堆畫的比我好的, 有個同學, 畫出來的人像就跟高清照相機拍出來一樣, 真假難辨。”許悅笑他的沒見識。
賀繁星和元宋麵麵相覷,這兩個年輕人在一起的畫麵太和諧了, 如果不是芋頭的身邊還放了一把銳利的短刀, 沒有人相信這個捧著畫冊的年輕人是個小流氓, 正在幹著搶劫小姑娘的勾當。
兩人談話太投入了,都沒發現有人靠近,賀繁星咽著口水打斷他們:“悅, 悅悅……”
兩個年輕人十分詫異地抬頭,反應最激動的不是許悅,而是叫芋頭的小流氓, 他把畫冊扔下倉皇地撿起身邊的刀, 抖著手架在許悅的脖子上,小夥子估計才做小混混不久, 手抖得很厲害。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許悅反而顯得異常冷靜, 眉都不見抖動一下。
她冷冷看著賀繁星和她身邊的元宋。
“你, 你們別過來。”芋頭揮舞手裏的刀, 語無倫次地警告他們。
“好好, 我們不過來,絕對不過來。”賀繁星被那刀晃得心慌不已,“小夥子你把刀放下來, 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別傷害我們悅悅,悅悅身體不好,身上不能有傷口,隻要有傷口,血就不容易止住……”
“我不要你管!”
許悅失控大喊,下一秒,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心驚肉跳的動作,芋頭的刀本來離她的脖子有點遠,她卻抬手將他握刀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湊,嘴上喊著:“你殺了我吧,在我這裏劃一刀,反正我很快就死了,不如早點死……”
芋頭被她這尋死的舉動嚇到魂飛魄散,本能地鬆開手,刀應聲落地,元宋眼疾手快,第一時間把水果刀撿起來,折疊回原樣放到兜裏。
一場鬧劇結束,許悅幹脆蹲到地上開始低頭哭泣。
“悅悅!”賀繁星大步流星衝到許悅身邊,“我們回家吧,叔叔阿姨快急死了。”
“我不回去。”許悅執拗搖頭,哭得更加厲害,“我死在這裏算了。”
“你死了你爸媽怎麼辦?”
“能怎麼辦,反正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你個蠢孩子!”賀繁星無名火起,一把把許悅推倒在地。
她氣的不行,不打算繼續慣著她了:“成天‘死’掛在嘴上,你以為很帥嗎?你自己算算,你生病以後你爸媽流了多少眼淚,花了多少錢在你身上,砸鍋賣鐵也要給你治病,為的什麼?就是為了讓你長長久久地繼續活下去,你今晚出來找死,你想過你要是真死了,你爸媽以後怎麼活下去?他們這輩子就你一個孩子。”
許悅痛哭流涕,委屈極了。
賀繁星知道許悅並不是無動於衷,便繼續說服:“爸媽不是親生的又怎麼了?你親生父母拋棄你了,你現在的爸媽拋棄你了嗎?全世界拋棄你了,你爸媽拋棄你了嗎?再難他們從沒有想過放棄你,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如果不是為了救你的命,他們恨不得瞞你一輩子。”
“悅悅。”她放柔語氣,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為了愛你的人,你也不能放棄自己。我知道你很難受很痛苦,你覺得所有人都活得比你好,你覺得這世界不公平,你的這些感受我都能理解。你看看我媽,二十多歲的年紀倒黴遇到車禍,在輪椅上幾乎坐了一輩子,她跟我說,她也想過死,可是不能死啊,人來到這個世界是有使命的,你還沒孝順爸媽,還沒開始施展才華,還沒體會過愛情,為了這些,你也得努力活著。”
“繁星姐!”許悅哭著撲到她的懷裏,“嗚嗚嗚……我錯了”。
賀繁星的眼眶也濕了,安慰她:“知錯就還是好悅悅。”
許悅的抽泣聲中竟然夾雜著一道嗚咽的男聲,賀繁星偏頭一看,小混混芋頭竟然沒有跑掉,而是安靜地蹲在一旁,他竟然也哭得很傷心。
“哎。”元宋拍了小夥子肩膀一下,“男子漢大丈夫,你哭什麼?”
芋頭有些難為情,用袖子快速擦去眼角的淚痕,悶悶地說:“姐姐說得太好了,我沒忍住。”
“你好好活著吧,至少你有爸爸媽媽,有家。”這句話他是看著許悅說的,“這世上比你慘的還有很多,你看我,媽媽五歲就沒了,從小被爸爸打,後來被後媽打,就奶奶疼我,可是這兩年奶奶病了,我怕哪天唯一愛的人也沒了……”
小夥子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哭得像個小孩子:“你還能上學,學畫畫,這多好啊,你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