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 王後強弓擇偶難倒求婚人
目光炯炯的女神雅典娜把主意放進伊卡裏奧斯的女兒審慎的佩涅洛佩心裏，把奧德修斯家藏的彎弓和灰色的鐵斧擺在求婚人麵前，競賽和殺戮的先導。她順著高高的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伸出肥厚的手取出一把彎曲的鑰匙，鑰匙用青銅製作，手柄用象牙製成。她偕同女仆們去到最遠的一間庫房，那裏存放著主人的無數珍貴寶藏，有青銅、黃金和費力地精細加工的鐵器。那裏存放著一把鬆弛的彎弓和箭壺，箭壺裝著許多能給人悲哀的利箭，它們是拉克得蒙的歐律托斯之子、儀表如神明的伊菲托斯的友好贈禮。二人在墨塞涅地方機智的奧爾提洛科斯的家宅不期相遇。奧德修斯去那裏索取債務，全地區的人都欠他的債。墨塞涅人從伊塔卡載走三百隻綿羊，乘坐多槳的船隻把牧人一起運走。奧德修斯長途跋涉前來做使者，他尚年輕，受父親和其他長老們派遣。伊菲托斯前來為尋馬，他一共丟失母馬十二匹和許多能耐勞幹活的健騾。它們竟然成了他慘遭死亡的原因，當他去到宙斯的勇敢的兒子那裏，就是那完成了無數偉業的赫拉克勒斯，此人把寄居的客人殺死在自己的宅第，狂妄地不怕神明懲罰，也不怕褻瀆麵前擺放的餐桌。他殺死了伊菲托斯，把蹄子強健的馬匹留在了自己家裏。伊菲托斯尋馬偶遇奧德修斯把弓贈，那弓原是偉大的歐律托斯經常攜帶，在高大的宮宅臨終時把它遺傳給兒子。奧德修斯贈他一柄利劍和一根堅矛，成為牢固的友誼的開始。兩人雖結交，尚未及互相探訪時，誰知道宙斯的兒子便把歐律托斯神樣的兒子伊菲托斯殺死，在他饋贈那弓箭後。英雄奧德修斯乘坐烏黑的船隻出征時未攜帶那張弓，把它作為對自己的摯朋好友的紀念，留在家宅，在故鄉時他經常攜帶那矢。
當時女人中的女神來到那間庫房前，站在橡木門檻邊，那門檻由高超的巧匠精心製造磨光，用線錘取直瞄平，裝上門框，配上兩扇光亮的門扇。她立即迅速解開緊係門環的皮索，插進鑰匙對準部位，輕易地推開了鎖閉的門栓，有如草地放牧的耕牛大聲哞叫，精美的門扇在鑰匙推動下，也這樣大聲嘶鳴，迅速在麵前開啟。她隨即登上高高的台板，台板上擺放著許多箱籠，箱籠裏有許多熏香的衣衫。她在那裏站定，抬手從掛鉤上取下帶套的彎弓，光亮的外套把彎弓罩護。她躬腰坐下，把弓套擱在自己的膝頭，放聲哭泣，從中取出國王的彎弓。待她不斷流淚，心靈得到慰藉後，她回到廳堂裏出身高貴的求婚人中間，手裏提著那張鬆弛的彎弓和箭壺，裝著許多能給人帶來悲哀的利箭。侍女們抬著箱籠隨行，箱籠裏裝著許多銅鐵製品，這位國王的武器。待這位女人中的女神來到求婚人中間，站在建造堅固的大廳的門柱近旁，係著光亮的頭巾，罩住自己的麵頰，左右各有一位端莊的侍女陪伴。她立即對眾求婚人這樣開言把話說：“列位高貴的求婚人，暫且聽我進一言，你們一直在這座宅第不斷地吃喝，自從這個家的主人長久地在外滯留。你們並無任何其他理由這樣做，隻是聲稱想與我結婚娶我做妻子。好吧，求婚的人們，既然已有獎品，我就把神樣的奧德修斯的大弓放這裏，若是有人能輕易地伸手握弓安好弦，一箭射出，穿過全部十二把斧頭，我便跟從他，離開結發丈夫的這座美麗無比、財富充盈的巨大宅第，我相信我仍會在睡夢中把它時時紀念。”她這樣說完，立即吩咐高貴的牧豬奴把彎弓和灰色的鐵斧交給求婚的人們。歐邁奧斯淚水漣漣地接過弓斧放下，牧牛奴看見主人的彎弓也不禁哭泣。安提諾奧斯對他們大聲斥責這樣說：“喜好回憶往日舊事的愚昧村夫，兩個倒黴的家夥，你們為何流淚，激動女主人胸中的心靈？她的心靈已經沉浸在痛苦裏，為失去親愛的丈夫。你們或是就這樣默默地坐著吃喝，或是到門外去哭泣，把彎弓留在這裏，求婚的人們將用來作一次決定性的競賽，我看給這把光滑的彎弓安弦不容易。須知這裏的人中間，沒有哪個人能與奧德修斯相比擬，我曾見過他本人，我記得他模樣，雖然我那時還是個頑童。”
他雖這樣說，胸中的心靈仍然希望能安好弦，一箭穿過所有的鐵斧。其實他將第一個品嚐高貴的奧德修斯的雙臂射出的箭矢，因為他曾在堂上侮辱奧德修斯，煽動自己所有的同夥。強健的特勒馬科斯這時對眾人這樣說：“天哪，克羅諾斯之子宙斯顯然讓我失去了理智，我那母親明智多見識，對我說她要離開這座宮宅嫁他人，我卻隻知歡笑，怡悅愚蠢的心靈。好吧，求婚的人們，既然已有獎品，這樣的女人在阿開亞地區無與倫比，無論在神聖的皮洛斯、阿爾戈斯、邁錫尼，還是在伊塔卡本土，在黝黑的大陸土地。你們對此盡知悉，我何必把母親誇說？現在你們不要借故拖延，也不要遲遲不願安弓弦，好讓我們知究竟。我自己也想不妨在這裏把弓弦試安，如果我能成功地安弦放矢穿鐵斧，那時尊貴的母親離開我家嫁他人，我便不會過分傷心，因我能在這裏舉起父親的精美武器繼承這家業。”
他這樣說完，從肩上脫下紫色的外袍，一躍而起，取下肩上的鋒利佩劍。他首先把鐵斧一把把立起，為他們挖出一道長長的深溝，用錘線把深溝瞄直，周圍填滿土。眾人見溝驚異不已，那溝竟如此齊整，以前他從未見過。這時他來到門檻邊站定，試安弓弦。他三次奮力，顫悠悠地引拉弦繩，三次都氣力不濟，盡管他心中希望，安好弓弦，一箭穿過所有的鐵斧。他第四次盡力拉引，眼看快安上，奧德修斯向他示意，阻止他再抻拉。高貴的特勒馬科斯這時對眾人這樣說：“天哪，看來我將是軟弱無能之輩，或是我還年輕，難以憑自己的臂力回擊對手，如果有人恣意欺侮我。現在來吧，你們都比我力強氣盛，快來嚐試這張弓，讓我們開始競技。”
他這樣說完，一麵把彎弓放到地上，斜依在合縫嚴密、研磨光滑的門扇邊，把速飛的箭矢也就地放下依靠弓柄，立即回到剛才他站起的寬椅上坐定。歐佩特斯之子安提諾奧斯對大家進言：“不妨讓我們全都來嚐試，從左至右，首先從司酒人開始斟酒的地方起始。”
安提諾奧斯這樣說，博得眾人的讚賞。奧諾普斯之子勒奧得斯首先站起身，他是他們的預言者，通常坐在最遠處，精美的調缸旁邊，唯有他對種種惡行心中煩厭，對求婚人的行為感到不滿，這時他第一個抓起彎弓和速飛的箭矢。他來到門檻邊站定，嚐試那把彎弓，但他未能安上弦，早使他缺少練習的柔軟臂膀乏力，他對求婚人開言說：“朋友們，我無力安弦，讓別人嚐試吧。這把彎弓將會使許多高貴的人物失去靈魂和生命，其實還不如死去，那優於失望地活著，我們一直為她聚集在這裏，在期待中一天天過去。現在仍有人懷抱希望，期待終能與奧德修斯的妻子佩涅洛佩結姻緣。可待他嚐試過這張彎弓後便會明白，應該給其他衣著華麗的阿開奧斯女子贈送聘禮去求婚，讓佩涅洛佩嫁給贈禮最豐厚、她命中注定婚嫁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