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定聽了這話,本是欣喜的小臉立即拉了下來,提起裙擺就跑到皇帝身旁撒起嬌來。
皇帝瞪了一眼蘇安定,語氣裏卻含了笑意道:“定兒箭術不精,被說破了還不高興了。”
“父皇,您還取笑孩兒,孩兒為了能盡最大的力氣幫助大將軍,練箭練的手都磨破了皮,父皇都不心疼孩兒。”
“父皇看看,還真磨破皮了,你這翻心思可要多多專注在女孩兒該做的事情上,你看看你四姐,多麼端莊嫻雅,你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皮猴子。”
柳福祿道:“聖上,八公主這天真活潑的小孩子心性是難得可貴的,正是聖上的寵愛,八公主才能保持這單純率真的性子。”
“你啊……”皇帝佯瞠著愛女。
“父皇,孩兒可不是猴子。”蘇安定靠在皇帝身邊,抱著皇帝的手左搖搖右晃晃。
沈煜宸一邊在風雲不動的應付著各種寒暄和誇讚,一邊不同於往常般貼心至極地照料著代曼,一會讓人將蓮子燕窩羹拿去溫熱,一會將外衣脫下來披上代曼的肩頭,一會又聽了青籮的話讓人去尋了酸梅子來……沈煜宸反常的舉動令代曼受寵若驚,她魅惑的眼睛裏綴了一絲霧氣,手柔柔地拉著沈煜宸的衣擺,一臉不可置信幸福的模樣。
蘇錦兒坐在另一側主位,看來卻是孤單,她背挺的筆直,一杯又一杯地酌著酒,不一會,小臉已是泛紅,在夜風的吹拂之下,原本略微蒼白的臉上看起來紅撲撲的。她看著視她如同仇人的妹妹寵溺地依偎在她的親生父親身旁,而她自己卻隻能以君臣之禮相待,而她的夫君,此時正無微不至地關心嗬護著另外一個女人。
蘇錦兒不勝酒力,尚沒有飲幾杯,頭已然昏沉。她轉頭看著沈煜宸昂頭飲酒的側臉,頭晃了晃,就好像看見了他許久之間那雙深情灼熱的眸子,蘇錦兒伸出了手,輕輕拉了拉沈煜宸的衣擺,迷離的眼神盯著他。
沈煜宸帶著薄薄醉意的眼睛看了過來,那雙眼睛漆黑沉鬱,閃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深情和混雜著的痛意,但隻是輕輕一瞥就轉過了頭,繼續談笑酌飲。
抬手間,一杯酒已經入喉,冰冷醇香的酒沿著沈煜宸的喉頭咕嚕下滑,蘇錦兒看著他俊美的側顏,透明的液體沿著杯盞從他的脖子滑下來,她的手動了動,無力地放了下來。他已經如此討厭自己了嗎?連看著自己的表情都是如此冰冷,還是他已經將自己當成一個透明人,一個不休棄卻也不在意的透明人?
夜風拂麵,蘇錦兒清醒了幾分,看向宴席上九五之尊的父親和曾經對自己深情溫柔的夫君,嘴邊掠過一抹嘲笑,拿著酒壺搖搖晃晃地離了開去。
蘇錦兒隻覺得臉燒的難受,樹林子裏吹來了陣陣涼爽的風,她便朝樹林子的方向走。
樹林子裏的枯枝落葉散落在地,踩著沙沙作響,林子中間,一潭湖水在高掛的月亮之下發出幽幽銀光,在夜風的吹拂之下,泛出粼粼波光。
蘇錦兒掬起湖水洗了把臉,湖水清涼,十分舒服。但她隨即就後悔了,湖水將腦海裏的那薄薄的一層混沌也洗去了,腦海裏也隨之一片清澄,心裏的難受也被瞬間放大,那種被冷落,被不信任的難受猛然從胸腔裏擴充起來,心裏卻又一陣陣微縮的難受。
蘇錦兒靜靜地站立在湖水前,她的背影隱在樹蔭裏,看起來無比的孤獨落寞。
良久,她邁著步子朝前慢慢走了幾步,身後卻突然響起了一道低低的聲音,“你這是想不開要投湖嗎?我不會遊水,你後悔了我可救不了你。”
樹林裏有一些夏末尚留的小蟲在鳴叫,一兩隻螢火蟲漂浮在夜色裏,在月色下發出點點微弱的光芒。
江少澤的聲音很低,在這片夜色裏,卻並不突兀。
“誰說我要投湖了,我隻是口渴了,要取水喝。”蘇錦兒捧起水咕嚕咕嚕灌了幾口,湖水清甜,混合著酒水在她肚子裏晃蕩。
江少澤走了過來,站在蘇錦兒身旁,長身而立的身影在湖麵上投出一片波折的身形。他的視線投在湖麵上,道:“這片林子除了每年一次秋狩,少有人出沒,你就不怕這裏竄出蛇蟻鼠蟲和怪物野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