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素秋惡狠狠地抬起手時,一把扇子攔在了她的麵前,白雲修穿著一身白色長袍,宛如一塊無暇美玉,烏黑的長發斜斜束起,在肩頭鋪散開來,烏木般的黑色眼眸輕輕挑起,語氣清晰,卻是平平淡淡。
“夫人也是過來看錦兒的嗎?也不知錦兒現在如何了,宸還在裏麵,眼下不知夫人過來,怕是要怠慢夫人了。”
代母看見竟敢有人敢打自己的女兒,隻想教訓陸夢琪和時夏,見白雲修出來說話,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堂堂尚書夫人,竟然跟兩個丫鬟過不去,便也不想在此刻計較,隻道:“無妨,救人要緊。白公子逸群之才,犬子遊學已歸來,還望白公子能多多指教犬子。”
“指教尚不敢當,雲修早就聽聞代兄自幼就在外遊學,早就想會會代兄了,想必與代兄探討世間百態的學問倒是能增長一番見識。”
白雲修長身而立,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脫離世俗之感,此時他隻是微微拱了拱手,不急不躁地說了再平常不過的話語,卻令代母如聽來沐春風,有備受尊重之感。
代母麵色和緩了許多,代曼有身孕,不宜久站,代母和江少澤道了幾句關於代峰的客套話,便帶著代曼離了去,隻是在離去時,一雙銳利明亮的眼睛卻略略不悅地掃了兩人幾眼。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狩獵的時間早已經結束,蘇安定在林子裏轉了一天,聽聞沈煜宸壓根就不在樹林裏狩獵,氣的跳腳。皇帝人在頤安山莊,聽聞了消息,差柳福祿過來看了看。官宦臣子來來往往,白雲修三人一直守在帳營前。
帳篷裏早就點了燈,在天邊最後一絲光亮都隱了去時,帳簾掀了開來,這次終於不再是倒出一盤盤的血水。江少澤擦了擦額頭的汗,站在帳篷外,看向帳篷裏麵,神色有一陣恍惚,道:“沒事了。”
“你們若是關心她,就應該好好保護她,別讓她再受傷了……”
陸夢琪和時夏在簾子掀開的那一瞬間已經衝進了帳篷,隻有白雲修聽見了江少澤低低的話語聲,白雲修的身形稍頓,回過頭來時,江少澤已經離去。
夜色籠罩著整片草地,身後是一片溫黃的光亮,淡淡的光亮將江少澤的身影拉的老長,他的背影看起來無比的落寞和疲憊。他的身後,當歸一步三回頭背著大大的藥箱,邁著小小的步子慢慢跟著他的步子。
蘇錦兒尚還在昏睡,屋子裏的血跡已經都被清理幹淨,但偌大的帳營內依舊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蘇錦兒的臉色是一抹異乎尋常的蒼白,連嘴唇上也難以看出一片血色,長長的睫毛在蒼白肌膚的映襯下看起來異常明顯。沈煜宸靜靜坐在她的身旁,頭埋在她的手邊,看起來疲憊至極。
時夏看著蘇錦兒眼睛緊緊閉著的模樣,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空氣裏太過安靜,她壓抑著,不敢哭出聲來,陸夢琪也紅了眼眶。
夜已深了,白雲修讓她們回去休息,時夏堅持要守在這裏。但聽了白雲修的話,她咬著牙去抱了些蘇錦兒的衣服過來,自己也穿了厚厚的衣服打算在這裏守夜。
滿天星辰閃耀,明日想必會是一個晴朗的天氣。
除了偶爾走過的巡邏腳步聲和不遠處樹林裏傳來的稀疏的蟲鳥之聲,帳篷內外都是十分安靜。
燭火明亮,沈煜宸靜靜注視著蘇錦兒的睡顏,起身拿起剪刀剪了諸多搖晃的燭火,隻留下了一盞燭光。他記得蘇錦兒喜歡琉璃燈光,便又去拿起琉璃燈罩罩了上去,小小的燭火透過琉璃燈罩照射出來,整個帳篷裏,溫暖又靜謐。
整個動作,沈煜宸都做的極其緩慢輕盈,好似怕吵醒了這片難得的寧靜一般,他修長勻稱的手指輕輕放下了剪刀,邁著步子朝蘇錦兒走過去。
在靠近偌大的藥榻時,他止了步。在他的腳邊,一張帶了血的紙條靜靜地躺在毛氈地毯上,沈煜宸伸手撿起了紙條,隻是略略一掃,淡淡的眸子便緊緊地盯在了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