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沾濕了她的頭發,披散著的頭發粘在她的臉上,在暗淡的黑夜裏看起來有幾分嚇人。
她瞪大眼睛,胡亂搖了搖頭,突然像是想到什麼朝代曼撲過去,猛然抱住了她的腿,道:“代夫人,不要殺奴婢,奴婢不會說的,代夫人求求您,放過奴婢,奴婢家中還有母親和幼弟,求求您,您不應該這樣對奴婢。”
琴兒死死地抓住代曼的腿,頭在地上拚命磕著。
代曼拽了拽衣擺,怒道:“你胡說些什麼?!”但琴兒的手拽的極緊,就像是瀕死之人最後的掙紮,手快要將衣擺箍出一個洞來。
青籮小心扶著代曼,一腳踢在了琴兒身上,道:“還不快放手!夫人懷了身子,豈是你能胡亂撕扯得,再胡說!擔心我撕爛你的嘴。”
琴兒跌坐在地上,那曼紗衣擺被撕掉了一大塊,她濕漉漉粘在臉上的頭發,額頭也已經磕破,流出猩紅的血。
琴兒披頭散發,一下又撲了上來……
代曼提著衣擺,連連後退:“快來人!琴兒瘋了,快來人將她帶下去。”
錯愣在一旁的嬤嬤立即反應過來,抓住了琴兒,將她拖了下去。琴兒的手拚命朝代曼的方向揮著,嘴裏喃道:“夫人,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沒有背叛你,你不能殺我……”
代曼被嚇的不輕,來不及多想,在青籮的攙扶下,複又朝凝香院而去。
圍著的人散了開去,觀賞湖邊迅速恢複了寂靜,平靜的湖水在漆黑的深夜裏,看起來就似一潭沉沉的死水,沒有來源,沒有去處,沒有一絲波痕。
湖水旁的林子裏,時夏心有不忍道:“一定是代曼用琴兒的家人威脅她,公主對琴兒這麼好,琴兒不應該如此絕情的。”
蘇錦兒走了出來,她來到湖邊,伸手掬了一捧水,聲音透著一絲夜的涼意:“每個人都身不由己,可是做錯了選擇就應該受到懲罰,就像我,我也為我的錯誤判斷受到了懲罰不是嗎?”
想起琴兒那些絕情心狠的誣陷,時夏的心又硬了些。
蘇錦兒道:“她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的決絕,都要將我置之於死地,我若心軟,她的下一支箭射中的就是我的心髒。”
昨日夜夜很沉,今日天氣也是陰沉沉的,持續晴了一段日子,怕是這深秋裏最後的一場雨要來了。
蘇錦兒今日和沈煜宸在晨香閣用早膳,代曼也來了。
想起她和蘇錦兒第一次正式見麵也是在晨香閣時,代曼就有些恍神。那天,她記得她是依偎在沈煜宸懷裏吃飯的,而蘇錦兒是唯唯諾諾的站著……隻是,一轉眼,竟已經有了那麼大的不同,好像自從蘇錦兒失去記憶之後,沈煜宸對她的態度就轉變了。
代曼用著早膳,看著沈煜宸給蘇錦兒夾著菜,有些心不在焉。她甚至覺得,蘇錦兒已經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隻是為了獲取沈煜宸的同情和愧疚,在假裝失憶。
一頓飯吃的很安靜,代曼突然道:“將軍,他又踢臣妾了。”
代曼放下了手頭的筷子,柔嫩的青蔥纖指撫上了肚子。從太醫診斷她有了身孕初始,摸肚子就變成了她常有的動作,似想通過薄薄的肚皮摸到在她肚子裏那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沈煜宸讓人添加了補胎的補品過來。蘇錦兒安靜地吃著飯,對沈煜宸講過她昨日出去玩時見到的有趣的事情後,便沒有再說話。
代曼隻以為她是不開心了,心情好轉了些,不禁有些得意起來。孩子是將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鏈接起來的紐帶,有了孩子之後,他們的關係才會有了本質的不同。現如今,她有的正是這個孩子,她怎麼不得意。
於是,整個早膳,代曼都在講著她肚子裏的孩子如何調皮的事情。她不時抿著嘴輕輕笑著,即使是炫耀的臉上,都泛著即將成為一個孩子母親的慈愛和柔和。
沈煜宸沒有打斷她,臉上是安靜的神色,好像是在聽她分享著孕育一個新生命的喜悅,又像是在想著其他的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