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三層,三位長老的房間。
時間一點一點流過,整個房間內一片死寂。
三宿有些茫然地看著江南,不知該做何表情。
但看到這位年輕的王爺臉上,卻盡是篤定之色。
仿佛方才商議出來的那荒唐到極致的破局之法,真的會成功一般。
就連一向對江南無比信任的王淳允,都是一副摸不著頭腦。
他和江南相處的時間很長,也見識過江南各種神乎其技的不可思議之處。
但即便如此,這一次他仍然不清楚江南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什麼叫……一切都會被遺忘?
他聽不懂。
三宿也聽不懂。
但看江南的表情,卻是顯然不會再繼續說下去了。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樞長老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
江南與王淳允心領神會,拱手告辭。
他倆人離開以後,三位長老遲遲沒有動作。
右邊的開陽長老張了張嘴,打破了沉默,“天樞,玉衡,你們……怎麼看?”
天樞長老搖頭:“即便說出這話的是江王爺……老朽亦難以相信,畢竟……太過天方夜談了。”
這不怪他,確實是江南給出的破局之法太過離譜了。
或者說,這壓根兒就不是什麼辦法。
更像是……懦弱之人死到臨頭的自我慰藉——祈禱敵人突然失憶,祈禱敵人突然收手,祈禱敵人突然心慈手軟……
“老朽亦有此感覺。”
開陽長老歎了口氣,“但老朽不認為江王爺是那般坐以待斃的人。”
“還是再聯係一下上人吧。”
說罷,他閉上了眼。
一股肉眼不可見的冥冥中的聯係,跨過了千山萬水,無邊阻隔,仿佛搭上了萬裏之外的存在。
良久過後,開陽長老睜開了眼。
“上人如何說的?”天樞長老眉頭微皺。
開陽長老苦笑一聲,“上人說……相信鎮西王。”
天樞:“……”
沉默半晌,他才歎息一聲,“既然上人如此說了,那便聽之任之吧,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開陽長老點頭。
而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玉衡老頭兒,卻突然抬起頭來,眼中有精光閃爍!
他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地拿出羊皮紙,揮毫弄墨之間寫出一行字兒來,
“你們可還曾記得——江王爺曾說,老朽等人也曾忘了一些事物?”
天樞與開陽長老一愣。
回想起來,江南似乎確實說過這樣的話。
但當時眾人太過驚駭於那荒唐的計劃,沒太在意那聽起來有些像廢話的廢話。
畢竟,每個人肯定都有遺忘的東西。
可那些被遺忘的,要麼不太重要,要麼歲月久遠,要麼兩者皆有……
但雷蝠王的死和天象的傷,對於古神來說肯定不屬於上麵任何一種。
在天樞倆人迷惑之時,玉衡長老卻緩緩搖頭,
“老朽不認為江王爺這句話是無的放矢。”
“因為老朽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在與天帝的決戰開始之前,當時尚在江州的古神子嗣乃是老朽手下的人在看管。”
“而在閑暇之餘,老朽曾翻閱過閣中密庫裏有關古神的卷宗。”
“在那時,老朽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那便是諸多記載已知古神的名錄中,缺了一頁。”
看著玉衡長老在羊皮紙上洋洋灑灑寫下的一大段話,天樞與開陽對視一眼。
前者皺眉道:“玉衡,缺了一頁是什麼意思?”
玉衡長老繼續寫道:“準確來說,並非缺頁,而是在諸多古神名錄中間,有一張名錄是空白的。”
“倘若其中一本是如此,老朽尚可認為乃是執事裝訂時候的疏忽,但近十個不同的修訂版本皆是如此,就有些奇怪了。”
天樞與開陽並非愚笨,甚至可以說其智能超越了上元九成九的生靈,所以他們聽到這兒的時候,怎麼還能不明白玉衡長老的意思?
天樞長老咽了咽口水,露出一絲不敢置信之色,“玉衡,你的意思是那空白的名錄上,其實原本是記載著一尊古神的?”
聽聞此言,開陽長老突然感覺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背升起,“倘若真是如此,那尊消失的古神會是何方神聖……或者說,它是如何從卷宗裏消失的,而吾等又為何一絲關於它的記憶都沒有?”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濃濃的驚駭之色。
玉衡長老顫抖地握著毫筆,緩緩寫下一句話,漆黑的墨跡烙印在泛黃的羊皮紙下,仿若扭曲的深淵一般讓人頭皮發麻。
——或許,我們隻是忘了呢?
這一刻,他們重新回憶起江南說那句話時眼中露出的奇異之色,隻感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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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巍峨的神舟緩緩停靠在南荒的天機閣辦事處。
這個辦事處位於南荒中部,建立在一座名為巨闕的古老城池中。
而巨闕城,也是南荒有數的幾個大部落之九黎部落的地盤兒。
當然,天機閣可不管那麼多。
管你什麼門派部落,整個人道都是諸盟會的屬地。
巨闕城無比宏偉,大多房屋皆以巨大整齊的石塊兒堆砌而成,四四方方,橫平豎直,簡單而剛硬的線條給人一種獨特的美感。
而因為有過提前的通知,所以天機閣巨闕辦事處的執事與長老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當神舟行駛至巨闕上空時,便能看到整齊的泛著光澤的鋼鐵與冰冷的鐵木,早就已經齊齊碼放在船舵一旁。
待神舟落地,便有近百名煉金術師便登上船身,展開陣法,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