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半日前,神隱荒原,迷霧之後。
茫茫虛冥空間之中,原本除了混沌,空無一物。
但某一刻,一堵蒼白的壁壘自茫茫混沌中顯露出來。
仿若是巨大的古老海獸,於無盡的汪洋下探出頭來一般。
盡管虛冥之中,沒有任何參照之物,但仍能看出那身影之巍峨,浩瀚。
茫茫混沌,環繞在他身上,僅宛如漆黑的綢緞一般。
一頭頂天立地的龐大巨象,顯露身形。
仿若世間最為完美生物一般,他的存在即代表了圓滿,僅是存在著,便代表生命階梯的頂峰。
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那猶如天柱一般的四條象足,卻缺失了一根。
讓人忍不住扼腕歎息。
天象於茫茫虛冥中,行來至此,卻沒有半分平日裏的古老高傲之態,反而顯得有些拘謹。
他向著虛冥中的某個方向,微微垂首,沙啞而恭謹的聲音從其口中傳出。
“近日人道之事,您可知曉?”
沙啞而沉悶的聲音回蕩於虛冥之間,掀起混沌的層層漣漪。
過了良久,在天象的頭都快要低到腳尖的時候,一片寂靜中,終於有回應響起。
前方的漆黑之中,暗幕宛如眼睛一般睜開,一抹幽藍之色在其中顯露。
定睛一看,竟是一塊晶瑩剔透的深藍水晶,宛如一汪潭水。
它無比龐大,甚至可以容納下整個天象的身軀。
就這樣直直立在天象之前,宛如鏡麵一般,倒映著他的身軀。
緊接著,有無比滄桑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而起,回應天象的話。
“有所聽聞。”
隆隆之聲,震得天象不由後退幾步,但仍不敢抬頭直視那幽藍的水晶。
他鼓起勇氣,再道:“他們無故殘殺吾等子嗣,吾前去理論,卻被斷一足。人道實在驕狂自大,吾與蒼帝、赤狐一同向您請願,向人道發起戰爭。”
話音落下,那幽藍的水晶被漆黑所籠罩,然後又顯露出來,仿佛在思考。
卻最終,沒有回話,隻是靜靜地倒映出天象的身影。
但即便未曾得到回應,天象也不氣餒,畢竟與人道開戰這種事,必然不可能是他一說,就成了的。
而他今日的第一目的,也並不在此。
“在此之前,吾懇請主持這一次會晤,還望您應允。”天象再道。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在天象快要放棄之時,那幽藍的水晶才傳出聲音,
“可以。”
天象渾身一震,將頭埋得更加低了,恭謹退去。
而在他完全隱沒於混沌,離去之後。
被天象尊敬萬分的幽藍水晶,卻沒有再度沉入黑暗,而是緩緩開口。
“鳳母,你來了。”
無比滄桑的聲音,再一次於虛冥中響起。
於是,虛空中,有一縷鮮紅綻放,浮現在那幽藍水晶之前,鮮紅之中,傳來嬌媚的女聲。
“真龍,看來他們都當你睡糊塗了,這些蠢貨也敢於勾結外人,搬弄是非了。”
而在這鮮紅之光的照耀下,整個虛冥都變得光亮起來。
到了這時,那幽藍水晶才顯露出真正的麵貌。
——這比天象本身還要龐大的一抹幽藍,隻是一枚眼瞳而已。
而在其後,是宛如天蓋一般的眼簾。
難以形容的偉岸身軀橫亙在虛冥之中,巍然不動。
原來方才與天象對話時,那無比巨大的幽藍一次次隱沒於黑暗,僅僅是他在眨眼而已。
麵對鳳母的調侃,真龍皇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那一縷鮮紅對他的沉默似乎也並不在意,似是頑皮地撞在真龍皇的眼眸上,激起一圈圈漣漪,將周遭混沌卷起。
然後自顧自道,“那些愚蠢的小家夥,明明已被人當了槍使也不自知。還總以為人類很好對付,卻未曾想過人道與天庭大戰之時為何你會選擇人道;也不知曉那人的真正身……”
“鳳母,‘祂’會聽到。”真龍皇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
那一縷鮮紅晃了晃,似是不滿,但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下去。
“但,‘祂’似乎出了一些意外。”真龍皇巨大的眼眸,開闔了一下,就掀起無盡的波瀾。
“所以,若在不引起混亂的情況下,天象能在會晤中,為等爭得更多地域。”
“吾便暫可不追究,其勾結牧者之事,留他們一命。”
“但倘若不能……鳳母,勞煩你收尾了。”
話音落下,整個虛冥,再度陷入了一片寂靜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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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隱荒原。
在天穹的封禁被震碎以後,神舟再度升上天穹。
與此同時,伴隨著江南怒喝之聲,猙獰的身影自迷霧之後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