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似月唇角微撇,發出一個輕輕的冷哼,道,“骨肉計啊,不管她,我去母親那兒看看。”
“是。”
半刻中後,幾個丫鬟和婆子撐著傘同連似月一塊出了口,站在紫雲院門口的時候,連似月抬頭看了看天,天色陰陰沉沉的,雨小了一些,仍舊淅淅瀝瀝地下著,路邊有許多垂落的殘葉敗花,她回頭一望,隻有她窗台下的那盆海棠花,依舊開的明豔,動人。
她身上穿著月白色芙蓉滿開羽紗裙衫,罩一件玫瑰紅灰鼠皮披風,發髻上插一支纏絲鑲珠金簪,那下垂的流蘇隨著走動的步伐輕輕搖曳著,顯得嬌俏動人。
當她經過那長長的回廊時,路上碰見她的眾人神色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們突然驚異地發現,這個大小姐姿態優雅高貴,骨子裏散發著一種疏離,冷漠,令人不敢靠近的氣勢。
連似月自然察覺到了這些變化,但是她不動聲色,一步一步地走過眾人,那飄逸的裙角卷起淡淡的水霧。
“大小姐,去夫人那該走這邊。”降香發覺連似月走的方向不對,連忙提醒道。
連似月卻沒有改變方向,繼續往前走,道,“我突然想起這邊有一棵秋葵樹,去看看秋葵開花了沒有吧。”
降香一臉疑惑,青黛卻輕輕推了推她的腰,她一抬頭遠遠地看到有個人跪在雨裏,頓時明白了過來。
連詩雅已經在連延慶書房門前的石板路上跪了整整一夜了,足足淋了一夜的雨。此刻,她渾身被雨水浸透了,華貴的衣裳緊貼著皮膚,濕發淩亂地黏在臉上,雙眼被雨水衝刷地睜不開,嘴巴微微一張便有雨水嗆入口中。
雖為庶女,但是因為這些年蕭姨娘的精心經營,老夫人和丞相對她都格外偏愛,所受的待遇並不比連似月這個嫡女差,她在這相府裏也頗受下人的敬重,甚至超過了連似月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哪裏像現在這麼狼狽過。
她好幾次想站起來二話不說就離開這裏,因為她實在忍受不了身邊經過的人那些眼光。
但是,蕭姨娘和她交代過了,如果她想得到父親的原諒並重新得到她的疼愛就要一直跪在這裏,可是她一直跪倒了天亮,眼前那扇門還是沒能打開。
她正皺著眉頭,不耐地揉著疼的失去了知覺的膝蓋時,突然頭頂多了一把傘,她一喜——
“父親!”
但是,當她猛然間一回頭,映入她眼簾的卻是那張她最恨最煩的臉——
“大姐……”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臉上驚喜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
“三妹……”連似月走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麵含笑容地看著她,接著便解開襟前的帶子,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遞給她,道,“我恰好路過,看到你正跪在此處,便過來看看。你看看你,跪了一夜,渾身都濕透了,再這麼淋雨淋下去身子會吃不消的,先穿著我的披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