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喬回過頭來,目光落到黎湘身上,眉心不明顯地一擰,立刻就轉身朝她走來,“你怎麼會在這裏?”
黎湘想起剛剛電梯裏的樓層指示,笑了笑,“來吃飯啊,不過我已經吃完了。你才來嗎?”
陸景喬看著她,臉上的一絲笑容都沒有,眸色反而深了一些,“保鏢呢?”
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陸景喬就給她安排了隨身保鏢,要求無論她去哪裏都必須貼身保護。
“我叫他在大堂等我。”黎湘說,“在酒店裏很安全的嘛,不用他隨時隨地跟著我。”
陸景喬聽了,臉色依舊沒有絲毫改善。
“你招呼客人啊?”黎湘朝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看了一眼,很快笑道,“那你快去吧,不用管我,我這就回去了,拜拜。”
她微笑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就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保鏢果然還在大堂裏等著她,見黎湘過來,他立刻通知了司機,很快司機就將車子駛到了酒店門口,黎湘平安上車,沒有受到一絲騷擾。
一直到上了車,黎湘臉上強撐的微笑與平靜才終於一點點地消失。
司機和保鏢都坐在前排,她坐在後排角落的位置,不讓自己落入司機的視線,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致看了很久,終於還是又一次悄無聲息地落下淚來。
這天晚上,陸景喬回來得很晚,差不多十一點多他才開門進屋,進屋之後他卻發現,黎湘竟然還沒有睡。
電視裏放著十幾二十年前的喜劇片,她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麵前的茶幾上是三支空了的紅酒瓶,旁邊的醒酒器裏大約隻剩半瓶紅酒。她撐著腦袋坐在那裏,看著電影裏老得掉牙的梗,笑得樂不可支。
陸景喬走過去,端起她杯子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隨後道:“該休息了。”
“看完這部電影再說啊。”黎湘抬起頭來看他,“我以前都不覺得這部電影這麼好笑的。”
陸景喬看了一眼電視屏幕,卻沒有理會她的請求,而是直接找到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黎湘頓時歎了口氣,十分遺憾的模樣,卻還是乖乖站起身來,“那我去洗澡。”
她徑直走進衛生間裏,陸景喬則回到臥室去換衣服。
臥室的大床,她習慣性地睡在靠窗的那邊,今天白天應該也是休息過的,因為那半張被子還是掀開的模樣,然而奇怪的是枕頭居然是翻轉過來的。
陸景喬一眼就注意到這個不同,停頓片刻之後,他走過去,往枕頭的另一麵摸了一把。
冰涼的、濕漉漉的觸感。
她又哭過。
就像今天早上他起來的時候一樣,她將自己埋在被窩裏不肯露頭,直到他用完衛生間出來,她才從被窩裏鑽出來走進衛生間。而他走到床頭去拿手表的時候,一眼就發現了枕頭上那片微微變色的濕漉漉的痕跡。
在陸景喬的記憶之中,黎湘不是這樣子的。
就像那次她媽媽留下的房子被拆除一樣,她在崩潰大哭之後,很快就平靜下來,恢複了素日冷靜的模樣,無論人前人後。
這一次同樣是崩潰大哭,卻是截然不同的狀態——
她在他麵前依舊平靜,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卻依舊會哭。
陸景喬知道,這一次的事情已經徹徹底底觸及了黎湘所能承受的底線。
她在乎的事情實在太少,她媽媽就是最重要的一個。
可偏偏這件發生在二十多年的事,他竟無能為力。
黎湘隻簡單衝了個涼就回到了臥室,卻見陸景喬倚在陽台上抽起了煙。
黎湘叫他洗澡,陸景喬隻是低低應了一聲,卻依舊隻是站在那裏,手裏夾著香煙,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黎湘擦著微微有些濕潤的發尖走過去,“怎麼啦?公司有什麼煩心事嗎?”
陸景喬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來將她納入懷中,黎湘衝他笑了笑,手裏的毛巾纏上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拉低一些,這才開口:“回到家裏公司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啦,不然一整天都沒有一個放鬆的時候。”
說完,她揚起頭來輕輕在他唇上印了一下,隨後才微微擰了眉開口:“不要再抽煙啦。”
陸景喬聽了,很快撚滅了手裏的煙頭,便又低頭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