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沒有吃藥,難怪症狀這樣反複。
沈嘉晨蹲在那裏,靜默許久之後,忽然偏頭埋進了自己的臂彎。
其實他的苦肉計並不高明,她甚至一早就已經想過這種可能性,可是真正看到的時候,卻還是會被震撼到。
就像他在喝醉的時候抱著她問她,到底他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就隻對他一個人殘忍;就像他對慕慎希說,能夠陪著她,就是最大的意義……
他步步逼近,逼得她幾乎無路可走。
其實她早知道這樣發展下去會變成什麼樣,可是她並不想要那樣的結果,所以搶先坦承想要跟他做朋友。
而事實上,她心裏清楚地知道這個方法拖不了多久,卻還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能夠阻擋一時是一時,也許那樣的結果來得慢一些,她心裏的負罪感也會輕一些。
卻沒有想到在作為“朋友”的第二天,他直接就邁進了一大步,硬生生地將她逼上了最後的那條路。
其實她知道所有的掙紮都隻不過是負隅頑抗,最終都會成為無用功,可內心裏卻依舊無法坦然。
又或許,她一早就已經預見到了結局。
在那樣的結局裏,他會開心,所以在走向結局的這條路上,她才會忍不住多偏向自己一些,隻希望自己能夠更心安一些。
……
慕慎容上完第四節課,很快就進入了午餐時間,孩子們都興高采烈地捧起了飯碗,沈嘉晨卻依舊沒有出現。
他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正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沈嘉晨忽然從裏麵打開了門,卻看也不看他,隻是拎著一袋垃圾走向了廚房。
慕慎容喉嚨發癢,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幾聲,沈嘉晨卻仍是頭也不回。
這天一直到傍晚放學沈嘉晨也沒理過他,好幾次就算迎麵撞見,她也隻當沒看見他,目不斜視地走過。
慕慎容知道是自己太急進的原因,可那個時候,他偏偏控製不住自己。
他拖著生病的身體送一群孩子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到學校的時候,沈嘉晨正在教室裏整理桌椅。
他走到教室門口站立片刻,終於還是走進去站到她身邊,從口袋裏掏出東西來給她。
“這藥不能多吃。”慕慎容說,“這是最後一次。”
沈嘉晨瞥了一眼他手裏的東西,很快伸手接了過來,卻依舊是冷著臉整理桌椅。
到桌椅整理完畢,慕慎容看著空出了一小半的教室,心裏忽然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果然,沈嘉晨直起腰之後就開了口:“看你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幫你把床挪到教室來。”
她果然是生氣了。
慕慎容心頭的感覺有些微妙。
相對而言,他在麵對著此時此刻這個有著明顯情緒的沈嘉晨時,心裏是更放鬆的。
此前的那些溫柔體貼與關切,比之從前的冷若冰霜要好,可終究是太淡了,仿佛沒有一絲起伏。
正常人的情緒不該如此,所以此時麵對著她顯而易見的生氣情緒,他心頭竟控製不住地鬆了口氣。
可是另一方麵,她竟然會流露出生氣的情緒,很明顯是他觸到了她的底線。
底線……是孩子麼?
慕慎容正沉思間,沈嘉晨已經轉身走到門口,正要與他擦身而過。
他忽然就伸出手來拉住了她,旋即將她的手握入了掌心。
十指連心,指尖的溫度大抵也是心尖的溫度,他想,她應該感知得到。
然而沈嘉晨停頓片刻,卻還是抽出自己的手來,走進了臥室。
再然後,慕慎容就聽到了臥室裏收拾床褥的聲音。
是夜,慕慎容不可避免地睡到了教室裏。
教室和臥室僅有一牆之隔,慕慎容甚至聽得到她關燈的聲音。半夜裏他咳嗽不斷,弄出了不小的聲響,臥室那邊卻始終沒有傳來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