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雨綺掛斷電話,見沈哲臉色不太好,還以為他傷口又疼了,連忙拿來止疼藥,沈哲搖了搖頭,薄唇抿了抿,欲言又止,隱隱有種感覺,他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他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似乎是同情?
紀雨綺莫名地眨了眨眼,“你怎麼了?”
沈哲本來想瞞著她,但轉念一想,如果現在不告訴她,她在其他場合知道這件事,說不定更加受傷。他將自己的手機遞到她麵前,漆黑的眸子凝望著她,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擔憂。
紀雨綺好奇地接過手機,粗略地看了幾眼,女仆小芳承認是紀雨綺指使她陷害葉紫蘇,小芳還表示紀雨綺一直暗戀江天豪,但是江天豪卻一心係在葉紫蘇身上,所以紀雨綺才故意使壞,讓他們兩人顏麵掃地。
紀雨綺臉上神情不變,心裏的小人兒卻冷笑不止,哼,小芳早就被帶進警察局了,不可能跟媒體通氣,除非有人假冒她,將這些所謂的“證據”拋給媒體,葉紫蘇還真夠狠的,一招失敗又來一招。
沈哲一直留意她的神情,見她一臉平靜,眼中滑過一抹激賞,淡淡道,“需要我幫忙麼?”
紀雨綺微微一怔,前世,每當她遇到麻煩,沈哲總是第一個出現在她麵前,替她解決,這一世,她不想再連累他,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狠毒、冷血。她抿了抿唇,輕搖了搖頭,“不用了,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的。你休息吧,我住在隔壁,需要什麼,直接叫我。”
雪白的牆壁,空曠的走廊,咚咚咚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紀雨綺穿著白色的病號服,站在走廊盡頭,看著那個從煙霧中走出來的熟悉身影,心髒急促地跳動,喉嚨一陣陣發緊。
“沈哲——”她滿心狂喜地朝著那個人跑去,就像尋找了他千萬年一般。
那人轉了轉頭,一雙空洞灰暗的雙眼毫無焦距,俊美的臉上表情淡漠出塵,令她看了心慌。
“沈哲,你的眼睛?”她驚愕地僵在原地,伸手想要抓他的手臂,卻抓了個空,他的身影已經迅速後退了數米遠,然後消失在那層迷霧裏。
“沈哲!”紀雨綺驟然從夢中驚醒,渾身被汗水濕透,腦海裏還殘留著無邊無際的絕望,她掀開被子下床,赤著腳跑出房間,瘋了一般敲打著隔壁的房門。
沈哲被女-人惶恐的叫聲驚醒,目光猝然一凜,疾步走到門口,拉開房門,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發生什麼事,一具帶著寒氣的嬌軀已經撲到了他懷裏,抱著他嚎啕大哭。
“沈哲,沈哲”她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叫著他的名字,嗓音裏流露出的驚恐,害怕,依戀讓他禁不住胸口發緊,他原本僵硬地垂在身側的左手緩緩抬起,環在她的腰間。
他深不見底的眼眸盯著懷中的女子,她的臉龐緊貼著他的胸膛,滾燙的眼淚浸濕了白色的繃帶,傷口處傳來劇痛感,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忍心將她推開。
崩潰絕望的哭聲漸漸消弱,變成抽抽噎噎的低泣,等紀雨綺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趴在沈哲懷中,坐在了沈哲的床邊。
“對不起,我剛才做噩夢了。”她慌亂地從他懷中退出,尷尬地抹去臉上的淚水,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他的胸膛,訥訥道,“我剛剛碰到了你的傷口,要不要緊?”
沈哲看她哭得發紅的鼻頭,像兔子一樣的紅眼睛,不由地皺了皺眉,不答反問,“做了什麼噩夢,怎麼哭成那樣?”
紀雨綺當然不會告訴他,她是重生之人,更加不會告訴他,自從她重生之後,她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每晚都被噩夢折磨,被仇恨淩遲,她腦子裏時刻繃著一根弦,生怕走錯一步,就踏入陳庭芳母女給她挖的陷阱裏。每當麵對葉紫蘇,麵對江天豪,她就要用全部的理智來壓抑心底的怨恨,還要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沒有人知道她過得有多辛苦。
她眼眸微垂,掩藏眸中噬骨的悲傷,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低聲道,“我夢見有怪物追我,我向你求救,大聲叫你的名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顫音,“可是你卻甩開我的手,消失不見了”
燈光下,她渾身透著難以言喻的哀傷,言語中透出來的濃烈孤寂讓他心顫,胸膛裏悶悶的,心髒的跳動似乎也更加有力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溫暖的大掌落在她柔軟的發絲上,輕輕地按了按,低沉的聲音就如大提琴般悅耳,“別哭了,夢都是假的。”
說完之後,似是察覺到不妥,又迅速收回手,左手握拳拄著下巴,低咳了一聲,白皙的耳尖染了一層淡粉色,好在紀雨綺垂著頭,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