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秒鍾,她好像才明白他的父愛,有多麼的深沉偉大。

她的雙手幾乎是抖著從信封裏拿出裏麵的信件,慘白的紙上,布滿了江明章力透紙背的字跡。

“小晚,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肯定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千言萬語,是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這個家。有的時候,我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裏,看著窗外的人如螻蟻,就會想,我活到現在是為了什麼?不可否認,我愛過你媽媽,深深的愛過,可是她太強勢,而我又太懦弱。”

“我需要像夏沫那樣的女人,強化我男性的自尊,和我高大男人的形象,就好像我真的是個被需要的人,而不是一個無論付出多少,在別人眼裏都是靠著女人,和嶽父上位的一無是處的男人。”

“我知道你會恨我,是我一手摧毀了你媽媽,摧毀了這個家,可是小晚,你有沒有想過,我的痛苦呢?”

“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也不敢奢求你原諒我,將來咱們若是在地下重逢,我一定會是個好爸爸,不會讓你痛苦,難過的好爸爸。”

“裴嶼森是個很優秀的男人,盡你所能,把握住他。”

落款處,寫著愛你的爸爸,江明章。

淚從眼眶裏滑出,越擦越多,像是雨在下。

律師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禮貌性的說了句,“江小姐,請您節哀。”

江晚點頭,擦掉臉上的眼淚,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目送律師離開。

直到視線裏的人影不見,她才允許自己痛哭出聲。

太多的壓抑委屈痛苦和難受,都一起湧了上來。

心像是被密不透風的包圍,再也找不到出口。

江晚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間,躺在雙人大床上,隔著雙眼氤氳模糊的水霧,看向視線遠方的群山和城市的高樓大廈,霓虹燈影。

江明章留給她的信裏說了很多,尤其最後的那句,裴嶼森是個很優秀的男人,盡你所能,把握住他。

在她的心裏,江明章從來都隻是關心她的學習成績,讓他有炫耀的資本,後來畢業,她比任何時候都叛逆,包括接近裴嶼森,後來嫁給他。

而她甚至結婚,都連張請帖都沒有給他。

她把自己的埋怨和恨,都歸結給了他,可一段婚姻的失敗,又怎麼可能隻是一個人的事情呢?

終究還是她太年輕,看事情不全麵。

等到他離開了,才想明白一些道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外麵紛紛揚揚的雪還在下,不過下午三四點鍾的時間,天色卻已經接近暗色調。

可能是人在經曆特別痛苦和悲傷的事情之後,會把很多事情看淡。

比如她和裴嶼森這段感情裏的不自信,比如他說的愛她。

神經好像突然就被打通,她伸手拿過手機,撥通了他的號碼。

幾秒後,電話被接通,他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中傳過來,似乎在應酬,“晚晚。”

江晚握緊手機,想問他回不回來吃晚飯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嗯,你在忙,我就不打擾你了,少喝點酒。”

江晚上一秒還覺得兩人可以重新開始,或者再愛一次,可這一秒卻覺得,他們中間隔著的千山萬水,根本無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