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輕易忘記自己的初戀嗎?
顧關山哽咽著落淚,捫心自問為什麼要去受這份羞辱,捫心自問為什麼一個不老不死的、堅強的巫妖要向沈澤交出自己的命匣。
她想起沈澤就會想起落雨的午後,月季花開的下午,窗外撲棱而起的白色大鳥,想起蔚藍的大海和澄澈的晴空,滿城的花和風,還有沈澤抱著她衝出校門時,滴進他的白校服的血。
可是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顧關山抽噎著想。
顧關山刀槍不入,堅強如鐵,為人十分禦姐又堅硬,幾乎像個鐵血的漢子,可她哭的時候卻像個孩。
她以手背抹著淚水,稚嫩而脆弱。
這大概是因為她時候愛哭的緣故——長大了顧關山極少落淚,沒有個過渡,因此哭的姿勢和兒時無二。
有個老太太看不下去,去拍了拍顧關山的肩膀,遞給了她一包紙巾。
顧關山接過紙巾,眼睛通紅,聲道謝。
老太太:“姑娘,人生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顧關山抽噎著:“我……我知道。”
她謝絕了好心的老人的陪伴,一個人沿著街往下走。
空灰蒙蒙,是個要落雨的模樣,沿著街道走就是海邊,海浪衝刷沙灘,狂風之中海浪泡沫四濺,顧關山走到海邊後,疲憊地在長凳上坐下,望向一望無際的大海。
她一頭長發被吹得淩亂,女孩坐在海邊,茫然地掉眼淚。
那些美好,那些酸澀,都是真實存在過的,顧關山想,可哭過這一次之後就不能再提起了。
雨水從穹落了下來,是灰色的絲線,冰涼地帶著冬的溫度。
她的樣子大概看上去太心酸了,有個臉上抹著油彩的醜跑了過來,他身上衣服花花綠綠的,給她捏了隻氣球狗,像是要哄這個姑娘開心。
顧關山接過那隻狗,嘴唇囁嚅道:“……謝、謝謝。”
醜:“姑娘,冷,別淋雨,心感冒。”
顧關山含著眼淚點了點頭,又重複道:“謝謝。”
那醜為難地安慰道:“你還這麼,再難過的事情都會過去的……喏,給你。”
然後醜將手裏的氫氣球遞給了她,氫氣球是個鯨魚的形狀,醜溫和地:“再見,姑娘。”
顧關山勉強地笑了笑,氣球閃閃發亮,上麵印著‘招商銀行’四個字,是推廣信用卡的,卻的確是個氫氣球。
握著氫氣球的感覺像回到了時候色彩斑斕的遊樂園,顧關山哽咽著想,那時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切仍在萌芽。
她望向千百年以來、亙古不變的海洋。
太陽之下並無新事,世上總有傷心人;而太陽也會照常升起,生活仍要繼續。
這是和偶像劇不同的,明起來仍有無數的作業,仍有個未來得去讓她拚命,仍有父母等待她去反抗——顧關山終究是活在現實裏。
——
創意菜餐廳裏,燈火絢爛。
沈澤煩躁地問:“顧關山呢?”
謝真:“上廁所去了吧,我看她的包還在那裏。”
“上廁所一上二十分鍾?”
沈澤捂著額頭散酒勁兒:“在廁所裏出事了吧,我得去看看。”
謝真大約酒也上了頭,口無遮攔調侃道:“——你為什麼會知道她走了多久啊,你是有多在意她?
不過我真的,顧關山這種姑娘,就你對待她的這種態度,我很不認可。
很不認可。”
沈澤灌啤酒灌得臉色通紅,他一喝酒就停不下來,聞言就站起身:“我得去找她——!”
“別別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