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澤望著顧關山,望著她柔軟的嘴唇。
冬日的空氣中白霧散開,他詞彙量並不豐富,無法形容她,卻能看見女孩纖長的睫毛和紅潤的唇,顧關山嘴唇上猶如塗了胭脂般的紅,濕潤地微微張開,那是個適合接吻的模樣。
沈澤喉結一動,下午的暖陽攏在他的心上人的麵孔上,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然後,顧關山感到她唇角一熱。
少年低下頭在顧關山嘴邊一啄,那是個極其短暫而珍惜的吻,沈澤幾乎是個舍不得親她的模樣,因此吻在了她的唇角。
顧關山茫然地看著他,沈澤親完後,瞬間像是端不住架子了似的紅了臉,連耳根都紅了。
沈澤:“我——”
被親過了一口的顧關山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沈澤十分尷尬道:“我其實吧也是一時衝動……鬼、鬼迷心竅……”
顧關山那一瞬間反應了過來,她臉色瞬間紅得能滴出血來,支支吾吾地:“你、你,沈澤你——”
沈澤臉上通紅,不好意思地捂著,對顧關山:“畫、畫你的畫兒去吧……”
顧關山羞恥得眼底都是水光,她生臉皮不算厚,碰上這樣的事情幾乎不知該如何反應——她隻能急忙顫抖著點了點頭,低下頭繼續畫她的漫畫了。
下課鈴聲響起,教學樓又從學習和自習的死寂中活了過來,整個教學樓嘈雜一片。
顧關山蜷在沙發裏,把腦袋埋得低低的,沈澤把同步練習冊一放,不自然地問:“冷不冷?”
顧關山無聲地搖了搖頭。
沈澤:“冷吧,肯定很冷。
我去給你買奶茶。”
顧關山聲道:“我……我不冷。”
但是沒有一個人回應她,沈澤瞬間跑的沒了影,中庭空無一人。
顧關山抬起眼睛,她整張臉都紅了。
——
顧關山準備了一個年代記一樣的腳本作為漫畫。
每個畫手都有些偏愛的意象,有些喜歡水和山嶽,有些喜歡少女澄澈的眼睛,有些喜歡畫光怪陸離卻又精致的光影——偏愛的意象取決於那畫手自己,而顧關山是個很雜的人。
她喜歡花朵和銀河,星辰和月亮,穿過山穀的翠綠的風,那些一切溫暖又鮮亮的意象。
漫畫的主角是個頭發剪得短得像個男孩的,鼻子上滿是雀斑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流浪姑娘。
那個性別都並不明顯的姑娘的真正夢想是拯救世界。
漫畫的時間軸是1860年,那是個科學萌芽的時代,一切科學和思想都在飛速發展,一切神的記憶和傑作都得到了並不詩意的解讀。
例如他們發現了人生病是由於細菌,聲音的傳播是因為存在介質,人的先祖是南方猿猴,雲層之上不是奧林匹斯山和堂,沒有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取而代之的是大氣和臭氧。
科學萌芽發展,大工廠和大煙囪建了起來,矗立在泰晤士河畔,出現在法國的中心,猶如一頭時代發展的野獸。
可孩子們的神話和詩歌卻死去了。
原本所有人以為並無邊境的世界萎縮起來,茫茫大海從地平線浮起,覆蓋了地球的球麵,模糊而奇怪的世界地圖被描繪,並被出版。
在那樣的時代裏,在一個春光明媚,白玫瑰綻開花苞,詩歌還沒得到拯救的早上,一位年邁的文學家被一個邋邋遢遢的姑娘敲開了大門。
故事就從那裏開始。
顧關山筆下的顏色溫柔又絢爛。
她用一種透明度極高的橙黃渲染星空,用大紅毫不保留地描繪女孩髒兮兮的麵孔,用色大方肆意,渲染細致又大膽,卻又有種渾然成、未經雕琢的稚嫩感。
沈澤把給她買的布丁奶茶放在桌上時,顧關山剛畫完那個姑娘髒兮兮又燦爛的笑臉,姑娘真地仰頭看著老態龍鍾、頭發花白的老文學家,葡萄藤垂下彎彎曲曲的翠綠枝條,石楠花開在畫布上的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