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沒回,顧關山知道他在給他媽拎包,溫和地一笑,將手機塞進兜裏,然後就走進了剛剛的那個教室。
車老師走後學生有些嘈雜,助教也不管,顧關山走進去後有個男生對她吹了聲口哨,顧關山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就對大家:
“大家好。”
顧關山微微一低頭,“我姓顧,叫關山,大概從下周開始,就要和大家一個畫室畫畫了。”
在助教旁邊坐著的男生道:“——歡迎。”
他著,將筆往調色板上一擱,回過頭望向顧關山,輕佻道:“那,來個聯係方式?”
顧關山覺得那男生看起來頗為眼熟,接著她注意到了那男生眼角的那顆淚痣——是那個長得有些豔麗的人,好像是叫陳什麼的。
那陳什麼的:“我叫陳南聲。”
顧關山對他沒什麼特別的印象,隻覺得這陳什麼長得挺特別,便溫和道:“我沒帶手機,下次吧。”
“我就是……”她又想了想,尷尬地:“我就是進來熟悉一下環境,大家不要在意我。”
那些學生又回去畫畫了。
顧關山在那房間裏轉了一圈,發現每個人畫的畫兒都灰灰的,像是把灰色融進了每種顏色裏頭。
她忍不住好奇地問其中的一個女孩:“為什麼要用這麼灰的顏色啊?”
那女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問:“那還能用什麼顏色?”
顧關山困惑地:“……我覺得這些水果什麼的,顏色都挺豔麗的,直接畫得亮一些會更好看,不用混那個佩恩灰……”
“——可是南北的學校都喜歡灰色啊。”
女孩一邊,一邊混著顏色:“他們喜歡灰色調,我們也沒辦法,隻能照著他們的喜好來。”
——
顧關山背著畫板,買了杯奶茶,坐在海邊發呆。
海邊仍是冷,且風大,她手機一直沒有動靜——沈澤沒回短信,大概也不方便回。
顧關山捧著奶茶暖手,將大衣的帽子扣在了頭上,她手指凍得通紅,又被風一吹,頓時就有點關節疼痛的意思。
那畫室裏畫的東西,和顧關山想的一模一樣,卻又出入極大——不一樣。
顧關山對那地方第一反應就是,像個批量生產應試工具的工廠,學生在那裏十分壓抑——不過參加正常高考的人,也得把自己變成個應試機器,從這點上,一中和那畫室的氣氛並無分別。
可是那裏又缺了一中老師特有的,那種人情味兒。
——想這麼多做什麼呢?
又不是去交際的,隻是去畫畫,想去奔赴一個更好的前程的,管什麼老師有沒有人情味呢?
又不是沒有人情味,他們就不會幫你改畫了。
顧關山不再多想,從書包裏抽了本本子和圓珠筆,在海邊坐著畫起了速寫。
她是真的野路子,隻盲目地抓了個感覺,就在本子上胡亂劃拉,卻又把那感覺抓得蠻準。
她畫著抱著孫子孫女來看海鷗的老奶奶,老奶頂包了個淺藍的頭巾,像個普通的農村老太太。
顧關山畫著穿著高跟鞋和套裙,不怕冷般走在冷風裏的女白領;畫著穿著一中校服在海邊手拉手行走的少年和少女,都是寥寥幾筆——三五分鍾一張速寫,顧關山覺得挺好玩,轉眼就畫了一本子。
眾生百態,各有各的苦衷和人生,畫裏的人們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接著顧關山聽到手機叮的一聲,來了一條新的短信。
她拿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