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著這個來。”
車老師指著那副模板般的畫,“我先出去溜達一圈。”
顧關山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畫了起來,她有些糟心地意識到陳南聲的眼神一直圍著她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佻和浮誇,讓人十分難受。
這時候沈澤在做什麼?
顧關山悄悄地瞄了眼自己的手機,發現手機沒電了。
顧關山:“……”
她歎了口氣,將手機塞回褲兜,一腳踩在畫架上,繼續畫自己的靜物。
“你這是在畫什麼?”
車老師皺起眉頭問:“有你這樣用色的嗎?”
顧關山嚇了一跳,回過頭一看,車老師指著她的畫:“你顏色用得這麼亮做什麼?
熒光黃?
你以前學的東西都得給我忘幹淨,懂不懂?”
顧關山聲爭辯:“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好看?”
車老師皺起眉頭:“好看也不行,下次不準這麼畫。”
顧關山梗了梗,有點難過地道:“……好、好的。”
——
課後,畫室裏的大家散了,頭頂的白熾燈發出嗡鳴的聲音,顧關山拿出手機翻過來覆過去地研究了一下,發現的確是沒電了——怎麼折騰都開不了機,像一塊板磚。
她把自己的畫材收了,看了看畫架上擺的那副靜物,那靜物的確畫風不同,活脫脫的野路子——顧關山喜歡的明快清新的顏色在上頭鋪了一紙,顧關山頓了頓,將那張紙從架子上撕了下來,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然後她背著畫板向外走,外麵空氣冷得幾乎下霜,街上行人寥寥,畫室門窗在風中晃悠著漏風,暖氣片剝落掉漆,散發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暖氣。
理想和現實的差距還是太大了,顧關山畢竟剛十七,還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
她隻能挺直自己的脊背,讓自己堅強,並服從。
顧關山和門口的阿姨道了別,正打算推開門走出去時,卻又聽見了陳南聲的聲音。
陳南聲:“喲,那個一中的妹——真的不和我們去玩?”
顧關山沒話,但是推門的手頓住了,她回過頭望向陳南聲。
大概沒人過顧關山是個適合背畫夾的人,她瘦削的身影背起畫夾的模樣讓人心裏發癢,又淡又幹練,那腿長又筆直,人又長的好看,回過頭看人時眼尾帶著不屑和蔑視,格外地勾人。
“一個人回家可不好。”
陳南聲被她拿眼尾一掃,咽了咽口水,輕佻地道:“公交車末班車也沒了,如果走回去或者打車,多危險啊?
跟哥去浪浪,如何?”
顧關山看了他一眼,沒回答,像是懶得搭理。
她將肩上的帶子一緊,把門一推,走進了寒冷的冬夜。
外麵冰冷又蕭索,顧關山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心裏沒來由地有些難受,像是這地之間隻有她一人,茫茫蒼穹下隻有不斷席卷過她耳邊的風,再沒了別的東西。
顧關山站在路邊,深夜的老城區出租車並不多,顧關山凍得腿都在發抖。
真冷,一月份的北方實在是要人命,以後應該早點從畫室出來……她想,回家真的會成問題,混蛋沈澤,聊終結者……怪不得不討女孩子喜歡……他有沒有基佬朋友,和基佬朋友學學體貼人也行啊。
顧關山伸著凍得通紅的手攔車——
——然後,她突然被擁進了個溫暖寬厚的懷抱。
顧關山一梗,被從後麵一摟,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流氓”,但是那瞬間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煙味兒。
沈澤聲音沙啞又不滿,貼在顧關山耳邊微微一蹭,問:“為什麼手機不開機?”
顧關山耳朵敏感,被一蹭蹭得眼眶都有些發紅,聲地:“手機沒、沒電了……”
“下次記得帶充電寶……”沈澤親昵地貼了帖她的耳朵,沙啞道:
“老子怕你回家不安全,在外頭等你,等了一個多時——可凍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