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顧關山揉著眼睛去上學,外麵仍是風吹雨打的,氣灰暗,台風從他們市裏的側邊擦了過去,滿地落葉,花朵落了一地。
沈澤已經在教室,黑眼圈快長到鼻子了,不知道昨晚做了什麼,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覺。
顧關山心想,這是個勵誌要考北大的人——把自己的早自習睡過去,像話嗎?
雖然沈澤在奮起直追,進步也快,但當他把政史地和數學四個短板補上之後,語文和英語這兩個卻是一場持久戰——而且非常不樂觀。
語文和英語,是號稱一個月不學就會退步明顯,但是就算學三個月,也沒啥顯著進步的學科。
而早自習——就是語文英語的專場。
北大是什麼概念?
七百五十滿分的高考,要考到六百七,才能從他們的低空飄過去。
低空飄過分數線是什麼概念?
也就是,考生就算考到六百七,也不敢報北大——當省內可以平行誌願的情況下,考生可能會從一批次錄取中騰出一個名額給PKU,可如果省內是非平行誌願的話,考生保險起見,會把第一誌願留給下麵的9。
要滿足670這條件,文綜至少得考到二百七十多,數學不能扣超過十分,英語不能低於一百四,語文最差也得達到一百二——加起來才堪堪有個六百七,能上複旦了。
沈澤倒好,英語考到105的那,跟顧關山翹了一下午的尾巴……
顧關山思及至此,心裏一種這狗東西真不爭氣的怨念油然而生……然後她對著沈澤就拍了一巴掌!
沈澤疼得倒抽一口冷氣,低聲道:“你……你真狠。”
顧關山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啊?”
“沒……沒事。”
沈澤疼得話音發顫:“你早飯吃了嗎?”
顧關山有點擔心,坐在位置上回過頭看他:“你怎麼了?
背疼?
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沈澤將他的語文書合上,伸手摸了摸顧關山的頭發,柔和而溫暖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顧關山心裏咯噔一聲,隻覺得自己可能把沈澤打傻了。
——
課間裏,沈澤看著自己的手機,顧關山在前麵和丁芳芳打情罵俏,沈澤看了他們片刻,從通訊錄裏找出了顧遠川的手機號。
他停了停,發了條短信:“顧叔叔,有時間麼,我想和你談談。”
顧遠川回複得很快:“這周六下午。”
沈澤停頓了一下,看向顧關山,顧關山坐在花的影子裏麵。
她和花與陽光是脫不開關係的,沈澤每次看到她都能聯想出一個萬物複蘇的春。
他戳了戳顧關山,問:“你有你以前畫的東西嗎?
我想看一看。”
顧關山想都不想地從桌洞裏掏出自己的素描本交給沈澤,沈澤坐在她身後翻了起來,她那個素描本畫得已經很慢了——她這個學期摸魚非常的少,素描本裏麵畫著形形色色的人,隻是用普通的4B鉛筆畫的,但是卻都有著自己的靈魂。
她畫破舊的機器人,畫螺絲釘,畫站在一輛80年代生鏽福特旁的大叔,大叔的皮夾克磨損了,眼神滄桑地望向遠方。
顧關山還畫頭上插著羽毛的法國貴婦,紅唇豔麗,站在爬滿花藤的陽台上,鴿子騰空飛起,她睥睨著草坪上的麻雀,帶著一種輕蔑和不屑,看著平凡的眾生。
顧關山的畫麵暗了,開始畫人,畫人的神態,從眼睛裏刻畫人的過去和苦楚,有種不出的壓抑和故事在裏頭膨脹起來,像是她的心境。
沈澤將那個本子收了,看向顧關山,她和丁芳芳話時眼睛裏都是一種難言的憊色。
他第一次看到顧關山的時候,她神采飛揚,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自信。
沈澤不想讓那種不可一世凋零,好在現在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