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艱難道:“……因為她不適合。”
“我那去畫室,”沈澤艱難地承認:“……看到她坐在畫架前哭。”
顧遠川:“……”
沈澤手放在膝蓋上,輕聲道:“三月,我們在北京的時候。
有個伊利諾伊藝術學院的教授關山的風格和他們學校十分契合,對她拋出了橄欖枝……關山為了我,拒絕了,不能背棄我們好的事情。”
顧遠川沒話,望向沈澤。
沈澤道:“我一直覺得她頂得住,不就是一年嗎,能有多累?
……但是我發現不是,她能頂住所有的外界壓力,卻頂不住自己對自己的懷疑……”
“可她不該懷疑。”
沈澤難受地停頓了一下,道:
“雖然我過一遍,但我還是要再一遍——”
“——顧關山是我見過的,也是以後的人生裏,所能見到的,最有才華的女孩子。”
沈澤的每句話,都像是從心上剜肉。
落地窗外月季茉莉開得一團一團,在風中搖晃,晃落了一地的影子。
沈澤抬起頭,看向顧遠川,道:“——她前途無量,可我能力不夠,隻能把她的個人作品集做成這模樣。”
“這是申請藝術類院校用的……”沈澤自嘲地笑了起來:“大概算是裏麵最醜的作品集了吧。”
顧遠川翻了翻手上的那本東西,漠然地問:“這是你親手做的?”
沈澤點了點頭,麻木地:“對。”
“——是挺難看的。”
顧遠川揚了揚手裏的作品集,嘲弄道,“沈澤,你痛恨我替我女兒做決定——可今終於你也犯了這個錯,你心裏是什麼想法?”
沈澤誠實地:“……她會很討厭我。”
顧遠川冷冷道:“但和我無關。
你自己去和她溝通。”
顧遠川又頓了頓,突然垮了一般,喃喃自語道:“——真戲劇化……真戲劇化啊。”
沈澤吃驚地抬頭望向顧遠川,他剛剛的喃喃自語太過崩潰,可當沈澤抬起頭看去時,顧遠川的外殼卻又恢複了無懈可擊。
沈澤瞬間以為剛剛那句‘真戲劇化’是自己的錯覺。
顧遠川對他伸出一隻冰冷而理智的手,眼神漠然地道:“——把Prfli的電子檔給我。”
——
星巴克裏磨咖啡的香氣馥鬱而甜蜜,夕陽灑在了長街上。
顧遠川走後,沈澤在那位置上坐了很久,他突然覺得心裏沒那麼疼痛了,盡管恤下的後背還是縱橫交錯的傷痕,心裏也是空蕩蕩的。
但是,他想,這總歸是一件對的事。
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你可以喜歡一條狗,但你不能愛上它;你可以愛上一個璀璨的人,卻不能將那個璀璨奪目的人關在籠子裏。
沈澤起身去點了杯冰美式,打算喝完就回校上自習,卻突然被吧台上擺著的一本詩集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本很老的書,九十年代的出版物,線裝,封麵褪了色,整本書都皺皺巴巴的。
給他做咖啡的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一邊鏟冰,:“我今在舊貨市場淘的,挺老的把?
但我翻了翻,很喜歡裏麵的內容和意象,隻要一塊錢……”
沈澤嗯了一聲,卻莫名地覺得那本詩集非常眼熟,像是和他有著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
“那個年代很多詩人都沒有下文了,畢竟詩人也要吃飯,那時候的稿酬也實在是微薄……”那人將詩集遞給他,笑著,“不過我翻了幾頁,是個很有靈性的人。
哥你看看?”
沈澤沉吟一聲,將那本詩集撈了過來,封麵上是三個樸素的、褪了色的宋體字:
《遠川詩》。
扉頁印了一行序,非常樸素——詩人顧川,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係,師從朱老,時年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