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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夏日夕陽灑在露台上,藤蘿上一層金邊,猶如北歐神話中傳誦千年的諸神的黃昏。

“我有話要。”

謝真看著桌前的同學,這樣道。

顧關山直覺覺得不對勁,她使勁掐了一把丁芳芳的大腿,丁芳芳渾然不覺,茫然道:“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顧關山心想當然是你這個傻逼終於要倒黴了,真是令人身心愉快——但話卻不能這麼,她搖了搖頭:“……你看看謝真。”

丁芳芳嫌棄道:“喝大了上去做演講?

有什麼好看的。”

顧關山:“……”

丁芳芳其實也喝了一兩杯,話多了起來:“你就是想讓我脫粉吧?

看一個人出醜的確是脫粉最快的方法——”

顧關山又忍不住掐了她一把,道:“你話少點。”

謝真咳嗽了一聲,肅清了這個場合,他被鍍了一層夕陽的顏色,更顯眉目俊秀。

“都朝我這裏看看,我有問題要問。”

謝真認真地:“今大家吃得好,喝得也好,這是我們的散夥飯——但是這三年,我們有很多問題,也有很多再見,是在這個桌上不完的。”

丁芳芳笑了起來:“顧關山,我什麼來著。”

“他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丁芳芳認真地看著前方,道:“——或者,在任何一個場合,對我表白。”

顧關山:“……那我覺得你也得聽完。”

“在一個班裏待著的情誼,在一個教室裏上課的情誼,一起去買飯,一起衝去食堂……”謝真眨了眨眼睛,“這三年,不是一頓散夥飯能結束的。”

有喝得有些上頭的男生一拍手,喊道:“好——!謝哥得好!”

謝真俊秀的臉白得透明,卻又被火紅夕陽裹了一層血色,頭發微微亂著。

謝真正經地:“——這種情誼,也不是一個北極貝,就能抵下去的。”

丁芳芳:“……”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著謝真,都以為謝真喝大了,在胡話這和北極貝有什麼關係?

“我從報誌願的時候就有點兒忍不住來著——”謝真道:“有個人,她連問我想去哪裏都不問,我想讓她知道,你是要注孤生的!”

謝真閉了閉眼,道:“——我坦白,我看了她的誌願表。”

班裏一片大嘩,連常老師都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仿佛這是他頭次知道的事兒。

謝真道:“我他媽誌願都是——都是照著她填的。

我肯定比不上沈澤,但這也夠感人了吧?”

班裏的同學終於反應了過來,開始起哄:“夠了夠了!感人至深!所以謝哥你到底看上了誰!”

謝真拿著杯子往回走,對所有人平靜地:

“我看上圓滾滾的河豚了。

吃完飯請河豚姐自覺過來找我,謝謝。”

桌子另一頭坐著的丁芳芳:“……”

……

……

六班的那頓散夥飯飯吃了很久,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中間也有人給顧關山敬酒,被沈澤給攔了下來。

沈澤:“她喝不得這玩意兒,連一口都不行。”

然後他囂張地晃了晃自己的酒杯:“我替她。”

“——別灌顧關山,否則我灌你。”

沈澤酒量不錯,拿著那杯酒二話不就幹了杯,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唯一能證明他喝了酒的隻有麵色微微泛紅這件事,他的麵孔猶如黑夜裏跳動的火光。

他也確實是。

於顧關山而言,沈澤是黑暗盡頭黎明之初的一簇篝火,她獨自跋涉於茫茫雪夜之中,於風雪之中大喊時連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走錯一腳便會迷失自己,踏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然後她在那片無垠雪原中,看到了名為沈澤的,熊熊的火焰。

月出東山,波光貫海,木屋的藤蔓上琉璃燈映出難以形容的、絢爛的光。

最後徐雨點站了起來,麵對著全班朗聲道:“這應該是我作為我們六班的文藝委員,最後一次,用這個身份和大家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