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館的燈落在她的臉上,她皮膚白皙,眉眼卻是溫暖的。
沈澤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樣子,顧關山那時候也是會開玩笑的,玩笑中卻透著一股不出的淡漠,像是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冰雕。
——落入人間,沈澤沒來由地想。
“我還真不關心藝術展,這裏是挺無聊。”
沈澤隨口。
顧關山臉蹭地一紅,想要道歉——沈澤卻認真道:“……但是我看著你,覺得你話這麼多的樣子,真的挺好。”
“……你如果走了,我該多想你啊。”
沈澤低下頭,在顧關山唇上輕輕一吻。
“……可你談到畫畫的時候神采飛揚,”沈澤在璀璨的燈光中輕聲道:“……而我喜歡這樣的你。”
——
七月中旬的陽光灑在他們家的窗戶玻璃上,沈家的葡萄藤爬了一牆,露台上的茶桌上擺了一個花瓶,花瓶中染了色的滿星晃了一地的影子。
張阿姨閑不住地擦電視櫃,沈澤剛在外麵跑完步,靠在牆上喝運動飲料——他大概是太無聊了,養成了一個健身的習慣。
門上響起敲門聲,沈澤懶得抬手,張阿姨放下雞毛撣子衝過去開門,門外似乎是個快遞員,了兩句話,張阿姨連聲道謝。
沈澤將耳機從耳朵裏拽了出來,bse耳機裏仍是網易雲運動F的歌曲。
“是什麼?”
沈澤奇怪地問:“阿姨,你怎麼還和快遞員道謝?”
張阿姨將包裹藏在身後,對沈澤:“——你猜猜看。”
沈澤慵懶道:“我媽的快遞吧?
別神秘兮兮了,她又買了什麼?”
“你猜錯了——”張阿姨把東西往茶幾上一放,溫和道:“……阿澤,恭喜。”
沈澤揉了揉眉心,定睛看了過去。
茶幾上一個白白的信封一樣的東西,並不大,上麵以紅色的油墨印著一個影影綽綽的白塔和湖泊。
“有什麼好恭喜的……”沈澤嘀咕道:“難道是我媽給我買的東西嗎?”
他把運動飲料蓋子擰上,走到茶幾跟前,然後愣住了。
信封上頭,以紅油墨印的是古老的博雅塔和未名湖。
ES的信封上麵印著一個圓圓的,三個人的校徽,歪歪斜斜又尖銳特別的北京大學四個字——外加五個字:錄取通知書。
雕梁畫棟,老京城,百年老校,曆史上的巨人,沈澤隻在課本上學過的那些名人,他隻在曆史書上窺見過的一角——那一切都在那一瞬間,與沈澤緊密聯係了起來,變成了他未來的校友,和即將度過未來四年的校園。
沈澤心地撕開了那個信封。
他先看到的,裏麵是一張筆挺的白紙,上麵仍以紅色的,標誌著老北京的油墨印刷,沈澤心地捏起那張紙,抽了出來,早晨的陽光落在上麵,燦爛得猶如鍍了一層亮金。
信封裏有硬硬的銀行卡,有入學須知,有紀念冊子,還有那張最重要的——那一紙輕飄飄的錄取通知書。
沈澤手都有些發抖。
張阿姨擦完了櫃子,問:“阿澤,什麼時候去學校啊?”
沈澤顫聲道:“……八、八月三十一,憑錄取通知書到校報道。”
他反複地翻看那張錄取通知書,心裏開始盤算要把什麼東西帶到學校,想著要換什麼電腦,想象著自己未來的校園生活——但是當他翻看那張紙的時候,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微微一震。
陽光下沈澤並不看得分明那條消息,他放下那張紙,拿起手機,在陰影裏看了看自己手機的屏幕——
那是顧關山發來的消息:
“……沈澤。”
她。
“我訂了大下個周的機票,八月十號。”
那頭安靜了一會兒,顧關山又發來一條:
“你那可以騰騰時間,來機場送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