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暮色四合,顧關山站在人來人往,位於大街上的圖書館門口。
道路上的公交車衝過暴雨,濺起水花,她趴在沈澤肩膀上嚎啕大哭。
沈澤是忍不了顧關山掉眼淚的,何況嚎啕大哭。
她一哭沈澤心都碎了。
她一哭,沈澤就將什麼不如意,什麼挫折,全都忘了,他隻能不住地道歉,就差跪下來明誌。
顧關山卻一句話都不,還恨恨地咬了他擦眼淚的手指頭一口,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顧關山哭了許久,還抱著自己的書包,然後眼淚突然一停。
沈澤:“別……別生氣啊,我就在這裏,你隨便想怎麼揍就怎麼揍。”
顧關山擦著眼淚,冷靜地問:“我揍你做什麼?”
沈澤立即喊道:“你掐我也行!”
顧關山已經許久沒中文,中文口語不甚利索,哭完了,帶著一股軟萌的鼻音和生澀,認真地問:“沈澤,五月末了,你的期末考試怎麼辦?”
沈澤:“……”
顧關山不讚同地看著他。
沈澤隻得道:“我第一場考試在六月中旬,這幾個星期先請了病假。”
顧關山掐著手指算了算,理智地:“我還有幾個問題,問完了我帶你回家。”
沈澤抬起頭,乖乖地看著顧關山。
她理智而克製地問:“這段時間,到底在忙什麼?”
沈澤回答:“那個項目。”
顧關山狐疑地問:“……不是女人?”
沈澤:“……”
沈澤嚴肅道:“沒有女人!我這段時間過話的兩條腿的雌性不超過十個,如果把年齡限製在15~0歲,可能隻有五個,如果限定品種為人類的話,可能隻剩四個人了!”
顧關山:“……”
“所以……”沈澤蹭了蹭顧關山的鬢發,沙啞地問:“……你老公幹幹淨淨的,關山帶我回家嗎?”
顧關山臉頓時有些發紅,聲道:“……走、走吧。”
——
沈澤的那一個月,大概是人生中最丟臉的日子,而他見到顧關山之後,甚至還加上了窘迫二字。
他本來想招個AI,結果一打開錢包都把自己嚇著了。
在機場辦手機卡,外加從機場打車過來——他在機場隻以現金兌了二百美元,如今錢包裏頭,其中的一百美元不知所蹤,不知掉在了哪裏,錢夾裏隻有七十五美分。
姓沈的高富帥如今一掏錢包,發現除了五十幾塊人民幣之外,美元隻有數點後的數字……
顧關山看著他抓狂地掏書包,憋著笑:“走吧,我請你坐公交。”
沈澤:“……”
沈澤二十多年的人生,在自己妞麵前從來沒這麼饑寒交迫過。
——他竟然連個50$的公交車車票都掏不起,別在路邊的店買把傘擋雨了。
顧關山也沒帶傘,沈澤就將自己的外套脫了,和顧關山一同頂著。
他卻又怕顧關山淋濕了,走了兩步發現雨勢不,就把她緊緊攬在了胸口。
黃蒙蒙的雨覆蓋地,雨聲將人交談的聲音都衝淡了。
顧關山擠在沈澤的風衣下,笑得眼睛彎彎,像兩隻月牙兒。
沈澤十分尷尬:“……我明去趟銀行,這也太不像話了。”
顧關山卻笑道:“沈澤,我養得起你。”
“放屁。”
沈澤使勁兒捏了捏顧關山軟軟的腮幫:“你男人又不是巨嬰。”
顧關山不喜歡被捏臉,於是她在上車時耀武揚威地投了$50。
沈澤:“……”
車窗上滿是水,看不分明外麵,隻能看到亮起的霓虹燈和路燈。
沈澤渾身濕透,擠在異國他鄉,滿是陌生人種的公交車上,凍得發了個抖。
顧關山聲詢問:“來得這麼急,衣服帶夠了嗎?
回去我給你烘一下……”
沈澤沉默了下,卻沒回答顧關山的提問,:“——我上個學期參與的那個團隊。”
顧關山一怔:“嗯?”
“那個團隊的領頭人是個傻逼。”
沈澤苦笑了下:“我其實沒打算告訴你的,但是我前幾和他分道揚鑣之後,覺得太難受了,覺得自己真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一個人在宿舍實在是待不下去……就來了。”
顧關山睜大了眼睛:“啊?”
沈澤伸手一擰她的鼻子,溫和道:“我本來就辦了簽證的。
怕你哪生病也好難受也好,心態崩了也好,如果沒人陪會一個人哭,所以老早就辦過。
然後這次,實在是心態崩了,就買了個機票過來了。”
顧關山迷茫地看著他。
沈澤笑了笑:“別拿這種眼神審視我,我知道自己挺沒用。”
顧關山立即焦急地道:“別瞎!”
沈澤笑眯眯:“顧關山你就是覺得我沒用,我本來心情就很低落了!姓顧的你真是負心漢,我要鬧了!”
顧關山急了:“我沒有你別瞎想——”
沈澤得意道:“我不瞎想可以,那你現在嘴我一下。”
顧關山:“……”
沈澤西子捧心,活脫脫一個一米八五的作B,在公交車上造作地大喊:“顧關山我就知道你移情別戀連親我都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