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配婚新娘(1 / 1)

沿著李魄所指的方向前進,我們兩人從大路走到小路,又從小路進入一片不知作何使用的荒地。可能是擔心我害怕,一路上李魄給我講了幾個他們警隊裏發生的故事,比如走失的小馬犬如何成為警犬一員,比如他們的日常訓練如何殘酷且必要。他的聲音如此穩重,以至於讓人忘記了自己的處境,莫名覺得安心。

四周一片漆黑,雜草幾乎沒過小腿,不斷從膝蓋上掃動。再走幾步,突然就能聽見清晰無疑的水聲,從深不見底的黑夜中傳來。

“應該快到了”,李魄收起了他一籮筐的話題,微微側身走在我前麵。

果然又走幾步,一條小河映入我們眼簾。它出現的如此突然,就像瞬間從土地深處湧出地表,幽靈般浮現;而不緊不慢的姿態,卻證明了它一直在這兒的事實。月亮坦率地分享著它的皎潔,除此之外再無光源,以至於河麵上浮動的晶綠色鱗光閃爍,迷蒙虛幻,根本看不出它是排汙河的事實。

“標記點在排汙河的左側,我們現在在河的右岸。沒錯,就是這附近了”,說著李魄停住腳步,往右前方望去。

我順著他的目光,直到視線在荒地延伸處彙聚,我突然就明白了曹可的屍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這是一片破落的墓塚。在許多地方的鄉村,人們還不習慣火葬以及去正規墓園購買墓地,所以會選擇在村中的田地或荒地上埋葬死去的家人,久而久之,一眾墳墓形成了這個村莊自己的墓園。

我們眼前正是鄉村文化如此的傑作,無人守護,無人看管,雜草叢生的鄉間荒地上,大小不一的土堆前樹立著冰冷的石碑,影影綽綽愈顯幽暗。除卻我們的腳步聲,隻有蟋蟀淒切的叫聲,未知鳥類的低鳴,回應著星星點點閃動的鬼火,向我們發出邀請。

“不出意外的話,就在這裏麵——”我指了指墓地,又看了看李魄,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在這兒等我,我自己過去”,他從口袋中拿出一串鑰匙,其中鑰匙鏈上掛著一個迷你手電筒。按亮之後,光柱在夜色中格外明顯。“不過我也不知道要過去偵查什麼,有點難辦。”

“我和你一起過去,很快你就知道了。”

我們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墓地深處走去,兩側的墓碑或新或舊,或講究或粗糙,用不同石料,裝雕著不同花紋。李魄走的很小心,他手中手電筒的光亮從一個個沒有溫度的墓碑上掃過,上麵篆刻著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名字,他們的遺像刻板而憔悴,已經徹底沒有了人的氣息。我的心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並且能感覺到它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烈——直到視線被一個特殊的墓碑所吸引,我心中悸動的力量突然縮緊,就像被一隻手緊緊捏住,旋即徹底放鬆下去。

李魄同樣也注意到了這個墓碑,他將光柱久久停留在這隻墓碑上,仔細地端詳。這是一個普通的黑色大理石墓碑,長方形,表麵光滑,唯獨與眾不同的是在墓地中顯出詭異的可怕。墓碑下麵燭身粗壯,掛滿凝固的蠟油。

我嘴裏還留有巧克力的甜膩,胃裏翻江倒海,一陣惡心。我趕忙把口袋裏的糖拿出來,放到麵前盤子裏,端詳墓碑上的名字。墓碑看樣子是父母給兒女立的,白發人送黑發人,上刻兩個名字,像一對夫妻。男方叫張鐵民,旁邊妻子的名字有嶄新的刻痕,上麵的油彩還新鮮發亮,沒有完全幹透。曹可。

總算找到你了。站起身來。

“諾,請你幫忙的人——請你幫忙的就在這兒了,是這個女人,”我向後退了一步,緊緊盯著眼前這一切。

“怎麼,他們這邊下葬這麼熱鬧麼”,李魄上前彎腰查看碑前種種,摸了摸石碑和後麵土堆上的浮土,語氣裏充滿不解,“看樣子是新下葬的,土還很新,還很潮濕。”

“不?”李魄繼續搜查著墳墓旁邊,沒有回答我,我便自顧自往下說,“無非是為了尋求心理安慰。”

“我以前聽別人講過,沒想到今天真見到了”,李魄查看無果,又回到我身邊站定,用手電筒照著墓碑上的名字,“所以這座墳新修過。”

“的確是這樣”,我還活著的時候,讀到過這方麵的研究,以為是些危言聳聽的都市傳說,沒想到如今就出現在眼前。這也就解釋了。

“你的意思是……?”李魄聽了我的講述,沉吟片刻,將信將疑,似乎在思考上述內容的可信性。很快,他拋出了這個很有價值的疑問,不枉我前麵費盡心思的鋪墊。

“或許吧”,我點點頭,把雙手攤開,一臉無辜地看著李魄。我總不能說,我已經和曹可交流過了,消息絕對準確,她就是個失足女。

“如果真是這樣,我需要回去向隊裏彙報,再帶人過來。”

“你回去彙報這種神秘事件也沒有證據,不如……”我和李魄四目相對,有涼風從我們兩人之間穿過,一股神秘力量,試圖讓我們留下。“不如我們先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