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清醒過來,隻見窗外的風景急速後撤,路燈下,兩旁種植的觀賞樹黃綠相雜,顯示著秋天的步步來臨。李魄坐在我旁邊的駕駛位,專心致誌地開車,沒注意到我的精神變化。
這個場景有些熟悉,好像前不久剛發生過。我揉了揉眼睛,看自己身上係著安全帶,卻想不起自己是怎麼上的車。明明是在貝殼美甲店啊,在關琳琳的屍體旁邊,李魄質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兒,還準備帶我回局裏問話,然後,然後我好像暈倒了?
“喂,李魄?”我的動作並未引起他的注意,隻好開口叫他。“我們這要去哪兒?”不會真的要帶我回公安局吧。
“去醫院”,他聽見我的聲音身形一振,側頭看了我一眼,明顯鬆了一口氣,“你剛剛暈過去了,法醫說可能是因為那間屋子空氣流通不好,你大腦缺氧了。”
“法醫……法醫給我檢查身體了?”雖然自己現在人模人樣,但要是被法醫摸了摸脈搏發現毫無生機,豈不是要暴露我是個死人的事實。
“沒,老關忙著檢查屍體,讓我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必須承認,這個法醫寧願看屍體也不願意看看我,真是警界良心,行業楷模。
“這樣啊,那我們不用去醫院了,我已經沒事了”,我暫且放下心來,坐直身子,伸了個懶腰。我想趕緊回到公寓,研究一下身上符籙和今天種種詭異之事。
“不行”,李魄否決得很幹脆,完全不給我繼續解釋的餘地,“你昨晚已經暈過一次了,接連兩次,不是小事。”聽完他的理由,我真後悔昨天和他撒謊。果然,撒了一個謊,就要用一千個謊去償還。
“我真沒事了,你看,我這不是生龍活虎的嘛。”
李魄沒理我,用他的沉默彰顯著對越野車的掌控權。通過對車窗外建築的判斷,我們正駛在去往中心醫院的路上,並且馬上要到了。過不了多久,或許就在今夜,我的故事就會作為新聞素材登上這個時空各個角落的新聞頭條,“重磅發現,難道喪屍真的存在?”“妙齡少女喪失生命體征,科學解剖尚無確切定論”,幸運的話,或許還會在豆瓣掀起一場“人之所以為人”的熱烈討論。
“我認真的,你要是不停車,我現在就跳車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所以我隻能選擇這種激進的方法解決問題。我用手摸上車門,臉上一副舍生忘死、壯士斷腕的悲情,回過頭威脅李魄。
“我把車門鎖上了,你打不開”,許是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也有可能是感覺我愚蠢,李魄竟然撲哧笑出聲來,搞得我伸手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握著車門把手進退兩難。他減緩了車速,從路邊的應急車道停了車,認真地盯著我,像一位要送哭鬧不止的孩子去上幼兒園的家長,最終決定以理服人。
“為什麼不去?”
為什麼不去,還不是因為你。中心醫院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見,我趁他停車的功夫放下手,爭分奪秒準備搪塞他的說辭。
“實話跟你說吧,我小時候去醫院打針留下過陰影,導致現在一看到醫生就抽搐痙攣,很嚴重的,比偶爾暈倒嚴重多了。”這套說辭,無論放到誰身上跟我說,我都不會相信。從自己嘴裏說出來,反倒覺得有幾分淒美動人。自從認識李魄,我已經從一個誠實守信的好公民,進化成了不用打草稿的撒謊大王。
“哪種抽搐?”李魄嘴角的笑意漸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