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明朝嚴禁藩王們“種田納稅,商販營利”,但到了明末時期,這條禁令對藩王們也網開一麵了。
藩王們不但公開做生意,且涉足的都是暴利壟斷的買賣。
特別是萬曆皇帝的寶貝兒子福王,還涉足食鹽生意。
憑著特權拿到“鹽引”,從中“昂價專利”,導致明朝這項重要收入幾乎全落入他個人腰包,更導致“兩淮鹽法,尋皆廢壞”。
而朱常瀛經略衡州十餘年,朝廷又經常拖欠俸祿,所以也沒少明裏暗裏幹些營商販利的事,經過多年積攢,王府寶庫也就逐漸充盈了起來。
雖手握巨額財富,但朱由榔深知,這點錢糧想要供養數萬大軍無異於癡人說夢。
所以還是得想辦法搞錢。
那麼大明誰最有錢?
當然是各地藩王、勳貴、官紳以及地方豪強了!
眼下張獻忠大軍來犯,對自己來說是穿越後的第一次挑戰,同時也是一場機遇。
當下問楊守春道:“楊大伴,前些時日本王讓你暗中調查整理的衡州地主豪紳名錄以及他們侵占民田多寡一事可有結果了?”
楊守春聞言,忙又從袖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朱由榔。
“謔!這幫人真是有錢呐,比起王府來也是不遑多讓!眼下流賊肆虐,關外韃子虎視眈眈,這幫吸血鬼斂了這麼多財富,守得住麼?”朱由榔看的咋舌不已。
這時劉熙祚苦笑道:“殿下,實不相瞞,下官此前已號召本地官紳捐資助餉,可是響應者寥寥。”
朱由榔笑道:“那是你對他們太客氣了!”
又向朱常瀛笑道:“還請父王編造一個理由,擇日設宴邀請他們,咱們來個先禮後兵嘛。”
朱常瀛拍了拍胸脯,表示此事包在他身上。
劉熙祚則是有些傻眼。
聽來聽去好似這桂王父子打算幹那打家劫舍的營生,當下麵露難色道:
“王爺,殿下,若是用強,這幫人聯名彈劾王爺和殿下的話......”
“無妨,任他們去折騰,對了,到時候你帶上五百將士前來赴宴,這幫人若是識時務也就罷了,若是不從,直接籍沒全部家產!”
劉熙祚拱手道:“下官遵命!”
朱常瀛則是一語不發,此時又見自家兒子將目光看向自己,頓時暗道不妙。
果然,朱由榔微笑著說道:
“父王,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咱們也要做個表率,這些年兼並的民田也盡數退了吧,眼下民心最重要!”
朱常瀛聞言,看向楊守春道:
“聽到沒,速將那些地契整理出來,孤王會讓知府張任發布告示,並由他來督辦,你須全力配合!”
“老奴遵命,隻是有些田畝侵占時日良久,眼下那些農戶死的死、逃的逃......”
“那無主的田畝,分給流民耕種便是,頭三年可免去他們的賦稅,三年後十五稅一!”朱常瀛說道。
朱由榔和劉熙祚聞言,雙雙莊重地向朱常瀛一拜:“父王(王爺)大義,四兒(下官)欽佩!”
得到兒子和心腹手下的肯定,朱常瀛一掃先前的不舍與肉痛,一股解救天下蒼生的豪氣油然而生。
正當自豪感十足之際,卻又見自家兒子小心翼翼地道:
“父王,還有這王莊......”
聽到“王莊”,朱常瀛終於不淡定了。
“這王莊乃是就藩時皇上賜給父王的,你休要打它主意!”
於是朱由榔又免不了一番苦口婆心:“父王啊,眼下最重要的是民心和士氣,若是士兵吃不飽如何肯賣命?
同樣的道理,若是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那隻有造反一途。
這也是李自成、張獻忠之流不斷死灰複燃的原因。
如此下去,大明早晚也會在平叛和滅賊的路上耗空國力,走向滅亡!”
接著朱由榔又認真地說道:“父王,大明的流賊為什麼永遠滅不完?
這個問題不知您有沒有想過,甚至我敢保證,即便是皇上可能也從未想過。
這些所謂的流賊,其實原本都是老老實實的百姓,是我們這樣的皇室貴胄、勳貴地主、還有貪官汙吏們硬生生地將他們逼反的。”
朱常瀛和劉熙祚二人此時何止是震驚,簡直是難以置信,作為郡王的朱由榔竟然一語道破大明症結,簡直是刷新了二人的三觀。
看著處於震驚中的二人,朱由榔起身,來回踱步繼續說道:
“其實,一個李自成、張獻忠不足為懼!
但若是不解決天下百姓的生存問題,那麼便會有十個、百個乃至成千上萬個李自成和張獻忠揭竿而起。
如此一來,大明便會因內耗而滅亡!
別忘了,此時關外韃子還對中原虎視眈眈。
即便李、張成功使得大明江山易主,但韃子一旦入關,憑李自成、張獻忠之流如何抵擋?
到時候又是生靈塗炭,漢人任由外族奴役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