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府城。
雖下令封城戒嚴,但也不影響商販們做生意,是故街道上仍有商販照常出攤營業。
隻是時不時成隊穿行而過的官差和士兵讓衡州城的百姓們嗅到了幾分特別地意味。
此時朱由榔正頂著烈日,帶著一副墨鏡,騎著馬慢悠悠地在街道上穿行著,隨行的楊守春可能是因為那啥的原因,獨自一人坐轎跟在後頭。
朱由榔雖然穿著便服,但本地百姓們一看隨行護衛那整齊的軍容和怪異地服裝,還有那青年眼睛上的兩個黑圈圈,便知是桂王府的王爺出行了。
因桂王府這些時日賑濟安置流民、清退田畝的善舉贏得不少民心,是故此時不斷有百姓跪地行禮。
朱由榔頗不習慣,隻得含笑對百姓們抱拳還禮。
天一堂。
是衡州府城剛開張不到一年地醫館,掌櫃王大夫醫術了得,深得百姓們信任。
故短短一年不到地時間,天一堂已力壓府城其餘幾家醫館,隱約有獨占鼇頭地趨勢。
近日,天一堂的老掌櫃王宜年頗有些煩惱。
其一,因衡州湧進大量流民,知府衙門便屢次征調全衡州大小醫館的郎中們到西城為流民免費坐診,甚至還要求郎中們必須每日去幹什麼消毒地差事。
這段時間以來,郎中們每日皆是早出晚歸。
累的半死不說,官府還不給發放排酬勞,因此包括天一堂的郎中們都頗有些怨言。
甚至聯合向王宜年提出條件:要麼醫館增加人手,要麼給大家額外發放酬勞!
對於這兩個條件,王宜年盡皆感到為難。
因官府強製征用時便對這酬勞隻字未提,何況這免費的勞力不知還要當多久,若是自己額外給郎中們發放酬勞,醫館恐怕也撐不過一年半載。
再說到增加人手,王宜年更是一籌莫展了。
這懂些醫術的郎中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未經過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學習和經驗累計,貿然擴充人手,萬一出事,豈是砸了自己招牌?
其二,便是那棄醫為官的兒子王明伯,自己這獨子天子聰穎,從小便飽讀各家醫學珍典,對醫學一道有著許多自己獨到的見解,又在祖輩父輩十年如一日地調教下,日後將天一堂發揚光大,乃至成為一代名醫也並非沒有可能。
隻可惜,自己這兒子被好友一番“蠱惑”,不思繼承祖業,而是走上科舉之路,最後做了一方縣令。
自己的兒子什麼性格,當爹的當然最清楚。
自己這獨子性格耿直、認死理,更不屑於行那諂媚之事,因此這縣令一幹就是七年,而與他同一批就任的同年,有的已經升遷至知府一級,隻有他還在原地踏步。
想到此處,王宜年不由看向正在一旁寫著拜帖的兒子。
雖然自荊州舉家搬來衡州已有一年,但這一年以來,父子相見的機會卻是少之又少。
此番還是因為受那桂王府地宴請,一家人方能見上一麵。
誰知見麵不久,王明伯便以政務繁忙為由欲連夜趕回任地,最後還是在老母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求下才答應留一晚。
今日一大早,王明伯拜別父母後便啟程回任地,誰知不久便去而複返。
父子交談後方得知原來府城已戒嚴,今日起隻許進不許出,即便向守城的官軍出示了印信,那官軍仍不敢放行,堅持要知府衙門地批文。
無可奈何地王明伯隻得回家寫拜帖,欲拜會知府張任,以求得一紙通行文書。
這時,醫館突然步入一名青年,一進門便四處打量。
心細地王宜年發現,自青年進門後,外麵街道上的喧鬧聲便戛然而止了,而且門外還隱約有幾道高大威武地人影在閃動。
暗道此人定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於是便迎了上去,準備親自接待。
“這位公子,光臨鄙店,請問問診還是抓藥?”
青年正是朱由榔,見一名瘦弱老頭迎了上來,但朱由榔並未急著搭話,而是自顧地在殿內轉悠起來。
看了醫館整體裝潢設計,朱由榔還是較為滿意的。
醫館整體流線較為清晰,功能分區也比較合理,醫療流程的設置在這個時代來說也還算有那麼一絲科學。
不過無論和布局如何花哨,醫術和醫德才是首要的。
轉了一圈,朱由榔終於開口了:“這醫館老板是誰?”
王宜年忙俯身道:“老朽便是這天一堂的掌櫃,鄙人姓王,名宜年,不知公子有何見教?”
朱由榔想了想,便有意拿著自己那半吊子都算不上地醫學常識與王宜年切磋了一番,高的王宜年以為這青年是踢館來了。
正欲發作之時,聽聞青年開口問道:“若患者脅肋絞痛,上腹部悶脹、打嗝、肚有灼熱痛感,何治?”
王宜年想都不想便答道:“《靈樞.本藏》謂:膽脹者,脅下滿而痛引小腹!故此乃膽疾也!為情誌鬱結、寒溫不適、食之不節、石淋(結石)......所致!”
見朱由榔不答話,王宜年便補充道:“正所謂膽附於肝,互為表裏,同居脅下,故治療則需以疏肝利膽、清利濕熱、解毒通便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