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了一世，決絕了半輩子，自強了前半生，賀新纓還沒有如此認輸過。
都說女人有了孩子之後就會變得心軟，變得脆弱。
記得當時她看見這句話時還嗤之以鼻，反駁說為何會變弱，明明應該為了孩子變得更強大才對，但此刻她明白了。
變弱隻是相對的概念，在麵對孩子時，有了母性的跟孩子聯係的紐帶。
“所以你都已經知道了嗎？”
突然急迫的內心就沉靜了，她摸了摸小晨的頭，感受著他柔軟的發梢，心裏有個聲音在提醒她——
是你的孩子啊。
是她用心教大的孩子，是她自認為養的很好的孩子，是她……不是親生但是勝似親生的孩子。
他會站在她這邊，全身心的相信她，在全世界與她為敵時，也會無條件站在她這邊。
“我都知道了，媽媽。”小晨點點頭，“但是沒關係，我相信媽媽，所以不想讓你再像那個視頻裏那樣，我們回家好不好？”
“等一下。”
賀新纓突然蹲下來，伸出雙臂急切的擁孩子入懷，掀起他的衣擺察看，小晨不甚明白，可還是順著她，讓轉身就轉身，讓抬胳膊就抬胳膊。
末了，她重重鬆了口氣，眼圈微微紅了。
“還好，太好了，我還以為……”
以為會因為她的事跟同學起口角，被同學欺負，被老師打罵，可還好，小晨的身上完好如初，還有家裏沐浴露的奶香味，幹幹淨淨，
“媽媽你怎麼又要哭了？”不明就裏的小晨愣愣的看著她。
“沒有，”使勁兒眨眨眼把那股子心酸勁兒狠狠憋回去，長長的噓了口氣，賀新纓勉強笑給他看，“沒有，沒有哭，走。”
賀新纓牽著孩子的小手，帶著他走的方向卻不是家，而是幼兒園。
“媽媽你走錯了，”小晨生氣的掙開手，“我說的是回家，剛說了那麼多了，為什麼媽媽不聽話。”
“那你呢，小晨，你為什麼要回家？”
“回家才可以看不見壞人，他們都是壞人！”小晨氣鼓鼓的指著幼兒園，“那些老師，還有校長，還有小朋友，還有他們的爸爸媽媽，都是壞人！”
“那我們是好人？”
“對啊！媽媽沒有做！媽媽是好人！小晨相信媽媽！”
“那你就記住，小晨，”賀新纓又蹲下來，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臉，一大一小四目相對，都在眼中看見了彼此，
“這是很重要的一課。記著，如果你覺得你是好人的話，千萬不要躲起來，而要堂堂正正的麵對壞人，勇敢的發聲。有時候可能會受傷，就像現在一樣，甚至更嚴重，但是，要記住永遠不要逃避，不要沉默。”
“如果好人都躲起來，而讓壞人猖狂的話，就沒有明天了。我們就不會幸福，作為你的話，就意味著沒有爸爸媽媽，沒有家可以回，沒有玉子燒和雞蛋燒吃，小晨要選擇哪個？”
孩子是需要時間的。
賀新纓耐心的等待著，她蹲在地上，以一個極其不舒服的姿勢，但就算是腳麻了她也沒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