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

黑暗裏麵一燈如豆,昏黃光暈照亮床頭一小方天地,奚和猛地掀被子坐起,滿頭虛汗,喘的又粗又急,十指緊緊攥著薄被子,手下愈發用力,愈發用力,直到手臂都顫抖起來才發狠地一把甩開了被子。

身上沁出來的汗被風一吹,涼意從四肢百骸傳來,奚和哆嗦了一下。

雙胞胎之間,或許真的存在一種微妙的心靈感應,畢竟是使用同一套基因、在生命之源是一個細胞的兩個人,以往奚和的噩夢大多是圍繞家裏被砸的滿地狼藉或者老槐街上趕來搶人的氣勢洶洶的alpha展開,所以都是兵荒馬亂,但這天晚上,在遠隔大半個市區的奚冉回憶起往事的這個晚上,奚和的夢裏隻有一個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兒。

他們兩個小時候長得更像,一模一樣的雪雕玉琢。

但是奚冉比他厲害,比他能打,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眉梢眼角卻要鋒利得多,奶凶奶凶地搶別墅區裏其他小孩兒的玩具,鄰居家的小alpha吃了一塊奚和最喜歡的牛奶糖,那種糖一天隻能吃一塊,奚和心疼的不得了,奚冉把自己的給他,扭頭塞了那個小alpha一嘴沙子。

“你還我弟弟的糖!”

“我吃了,嘴裏呢,你來拿啊……唔……你幹嘛……啊,媽,媽!……”

小alpha嗆得又咳又嘔,糖自然也吐了出來,奚冉撿起來扔了。

奚和想,要是那時候小alpha已經把糖給咽了,哥哥說不定要把他打得吐了。

夢裏的小男孩十多歲的模樣,喘的很急,但是白皙的小臉帶著幼稚的堅定,假裝出一幅鎮靜地樣子,他按著弟弟的頭往書房最深處最裏麵的書架後藏,又費力地抓起書試圖擋住他。

“別怕,別怕,別怕……”他反反複複地念叨,不知道說給誰聽。

“啊!——”

奚冉看他的最後一眼,臉龐因為過度震驚而扭曲,映著外麵嘈雜紛亂的腳步,幾乎是一幅令人心悸的恐怖片。

奚和驚醒了。

門被輕輕敲了敲,裴若木的聲音:“奚和,我在外麵。”

沒得到應聲,裴若木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見他坐在床上發呆便快步走過來:“做夢了?”

奚和突然跪坐起來,整個人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了裴若木的腰,嚎啕大哭:“不是我!不是我!”

裴若木不明所以,手搭在他肩上,感受到居家服腹部被淚水濡濕,熱乎乎的貼在皮膚上。他附和:“對,不是你,放鬆點,沒事的。”

奚和瑟縮著生活了許久,頭一遭痛快的哭出來,應該是個好跡象。

裴若木戳在那裏,漫無邊際地想著。看起來程醫生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早知道抱一抱就好了哪裏來的這麼多麻煩……別人都是借一個肩膀,怎麼到了這裏變成了借一個肚子……啊,哭了多久了,感覺衣服能擰水了,眼睛八成要腫……咦?咦咦咦?

奚和哭的太投入,臉又悶在裴若木肚子上,不慎一口氣沒喘上來——哭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