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縱橫捭闔,進退自如 4.內外相輔,互為其用
【原文】以陽求陰,苞以德也;以陰結陽,施以力也:陰陽相求,由捭闔也。此天地陰陽之道,而說人之法也,為萬事之先,是謂圓方之門戶。
【大意】用陽去統括陰,就要用內部規律去規範外在形態;用陰去輔佐陽,就要用外在形態去影響內在本質。陰陽相輔相成,互為其用,集中體現在捭闔之術上。這就是世間萬物陰陽變化的基本規律,也是遊說人主所應遵循的根本原則,是萬事萬物生成變化的既定法則,也即所謂的天地萬物運行的關鍵。
範雎本是戰國時期魏國中大夫須賈的門客,他才華出眾,能言善辯,到處遊說。後來因遭人嫉恨,幾乎讓相國魏齊毒打至死,幸而被他用計逃脫,在其好友鄭安平的幫助下,改名為張祿隱匿了起來。在這之後,恰值秦國派來出使魏國的使臣王稽很欣賞他的才幹,範雎才得以隨他進入秦國。
範雎到秦國後,居住了一年多,並未得到秦昭王的重用,無非是粗茶淡飯地招待,備受冷落。作為身懷奇韜偉略的雄辯之士,範雎並不心急,每日裏深居簡出,閉門讀書,潛心鑽研天下大事和諸侯紛爭的複雜形勢,等待機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當時的秦國,雖有外憂,但內患的處理更迫在眉睫。秦國有號稱“四貴”的四大家族,四貴之中,以相國魏冉(穰侯)為首,他是當朝宣太後的異父兄弟,同宣太後的另一弟弟華陰君以及宣太後的另外兩個兒子一起,倚仗著宣太後的勢力聚斂財富,以致私家的財富比王室還多。而且魏冉貪得無厭,為了擴大自己的封地——陶邑,便想跨越韓、魏兩國去攻打齊國的壽張、剛縣,因為這兩個地方離陶邑很近,打下來後秦王又不方便分封給別人,其結果隻能是擴大自己的封地。
範雎得知這一訊息後,便趁機上書給秦昭王:“大王在上:臣聽說英明的君王執政,有功者必予以賞賜,有才者必給予官爵;功勞大的俸祿優厚,功勞多的爵位尊貴,能力強的官職顯赫。所以無才能者,不敢隨便就職;有才能者,也不會埋沒他的才幹。大王可以算得上是一個英明的君王了,因此,臣才敢鬥膽進言。假如您認為臣的話有道理,乞望大王能夠推行;假如您認為臣的話不合適,那麼臣留在這裏也無濟於事,隻好打點行裝離開了。常言道:‘昏君獎賞他所喜愛的人,而懲罰他所憎惡的人;而明君就不是這樣,獎賞一定要加給有功的人,刑罰一定要判給有罪的人。’現在臣的胸膛抵擋不住砧板,臣的腰部也承受不了斧鉞,臣又怎敢把自己的進言當做兒戲呢?”
細想範雎這番話,無非是為了說明自己的進言是出之有據、慎之又慎的,而絕不是不負責任的信口雌黃,借此來引起秦昭王的重視。這還不夠,範雎接著又借物自喻和借題發揮,使秦昭王從內心深處覺得要想解除內患,就必須任用一些能人。最後他強調道:“話說得深了,臣不敢寫在信上;說得淺了,覽之無餘味,也沒多大意思。出於種種考慮,臣乞求大王能否稍微抽出一丁點兒遊獵觀賞的閑暇時間,使臣能有一個麵見大王親自進言的機會。”就這樣,他繞了半天的圈子,賣了半天的關子,還是沒有給秦昭王出一點實際的主意。不料秦昭王讀了他的上書頗感興趣、大為欣賞,於是便派人向範雎道歉,並請他立即進宮麵聖,想聽聽這位魏國來的客人到底有什麼奇謀妙策。
進宮之前,其實早已有人告知範雎秦昭王將要在離宮接見他,可他卻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裝作什麼都不懂似地往宮內走去。宮中值勤的宦官一見,連忙大聲喊住他:“回來,秦王在離宮!”範雎故意愣了一下,假裝迷糊地反問道:“秦國還有個秦王嗎?不是隻有太後和穰侯嗎?”宦官一聽這話,大驚失色,麵麵相覷,不知所措。隻因範雎此言一針見血,正好擊中了秦昭王的要害。秦昭王聽了宦官們的彙報,明白了範雎是話中有話。於是,他趕忙親自迎接範雎入宮,態度非常謙恭。
秦昭王把範雎迎入內宮後,喝令左右的人退下,隻剩下他倆。秦昭王直起腰腿,跪身(古人席地而坐,兩膝著地,臀部坐在兩足跟上,跪身就是在坐勢的基礎上,臀部離開兩足跟,把身子挺直了以示莊重尊敬)請求說:“先生打算怎樣來教導寡人呢?”範雎隻是“啊,啊”了兩聲。過了一會兒,秦昭王再次請求,範雎還是“啊,啊”了兩聲。如此這般一連三次,秦昭王未免有點失望,隻好問道:“先生看來是不願意教誨寡人了。”範雎拿夠了架子,這才開口拜謝道:“豈敢?豈敢?臣不遠千裏來投奔大王,就是為了能有機會向大王獻計獻策的。臣隻是覺得,作為一個客居他鄉的異國人,和大王的交情還不深,然而臣所進言的,是希望能夠幫助大王合適地治理好國家,處理好君臣、父子之間的關係。臣是願意向大王獻上自己一片愚昧的忠心,但是又不知道大王此刻心裏能不能聽進去、願不願聽從,這就是大王問了三次而臣不敢馬上回答的緣故。”範雎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秦昭王鼓勵他道:“先生的道德學識是寡人難以企及的,不過,寡人看先生似乎有點擔心禍從口出,請先生務必放心,盡管直言,寡人是不會怪罪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