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夢想 30.天壇
[英國]毛姆
在這裏，年複一年，冬至的晚上，為了天時的周而複始，一代傳一代，天子莊嚴肅穆地來禮拜他皇族原始的締造者。
它對著天敞露著，三層圓的漢白玉台階，一層高於一層，麵向東西南北四方有四座上去的漢白玉階梯。這就是代表著中國人的天體和它的中心之點。四周圍繞著大花園，花園外又被高牆環繞著。在這裏，年複一年，冬至的晚上，為了天時的周而複始，一代傳一代，天子莊嚴肅穆地來禮拜他皇族原始的締造者。由親王、社稷大臣陪同著，簇擁著鹵簿和侍衛隊，皇帝齋戒沐浴，朝覲天壇。親王們、閣部們、大臣們都按部就班在他們等級規定的地位恭候著他。樂工們、舞伎們演奏著神聖的舞樂。在無數巨型火炬的昏黃的光亮照耀下，官員們的禮服暗暗閃光。在祭桌上供著恭錄的獻詞：昊天在上——皇帝謹以馨香、玉帛、時饈、粢盛不腆之儀，……他三跪九叩首，額頭直至漢白玉石鋪的地麵。
而就在這個皇天後土的人間主宰叩頭的地方，魏拉德·B·安特米爾用一手漂亮粗大醒目的字跡寫下了他的大名，他所來自的國家和城鎮，哈斯丁斯、內布拉斯加。那種莊嚴的某種隱約的傳聞已經影響了他，這樣，他尋找把他浮生若夢的存在能和對那種莊嚴的記念聯係在一起的東西。他想，這樣，當他不複存在的時候，人們一定會記得他。他追求不朽之名用了這樣一種不成熟的方式。但人類的希望常常是渺茫的。因為他剛一逛下那階梯，就有一個倚著欄杆、裝著閑望著藍色的天空的在旁注意看著他的中國人，走上前來，在魏拉德·B·安特米爾寫著名字的地方對個正著吐上一口唾沫，用他的腳踐踏著唾沫在他名字上擦了幾腳。一瞬之間，就沒有留下“魏拉德·B·安特米爾到此一遊”的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