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蘇瓷額頭上全是細汗,便開口說了句:“小師傅,這麼個天,你把頭包成這樣,不熱啊?你連我家門都進了,還知道我有一件這樣的東西,還怕我坑你不成?”
蘇瓷聞言笑了笑。
但她沒有立馬放下手裏的毛筆和瓷盤,而是把青花全部補完,才放下來鬆口氣,然後抬手把圍巾給拿掉了。
老爺子看著她拿掉圍巾,一張白嫩嫩的臉蛋露出來,更是驚得睜圓了眼睛。
雖然知道她是女娃娃,也是知道年齡不大,但真正看在眼裏,還是忍不住咋舌啊——這麼嬌豔豔的小姑娘,居然有這種大師級別的手筆!
蘇瓷口渴了,端起杯子喝口茶。
喉嚨裏舒服了一點,她轉頭看向老爺子,微笑著說:“等我把補好的青花烤幹,再上一層釉,就算修複得差不多了。”
老爺子收起震驚的神色,笑起來道:“你可真是了不得,這是祖傳的手藝吧?”
蘇瓷不想多扯,索性就附和著點頭承認下來了。
老爺子是真對她產生了好奇,又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蘇瓷又喝下一大口茶,放下茶杯道:“蘇瓷,蘇州的蘇,瓷器的瓷。”
老爺子點點頭,“我姓秦,你可以叫我秦爺爺。”
蘇瓷跟著點一下頭,開口說:“秦爺爺,那我繼續幹活了。”
秦老爺子看她心思都在修複瓷器上,也就沒再拉著她閑扯,笑一下走開讓她繼續工作。
蘇瓷長長鬆上一口氣,再次專注起注意力,烤幹青花繼續上釉。
一直到把瓷盤接拚完好,縫隙全部修補起來,蘇瓷才放鬆渾身的肌肉與神經,豎了個大大的懶腰。撐開筋骨後她回過頭,揚聲對秦老爺子說:“秦爺爺,修好了。”
秦老爺子忙過來看,發現瓷盤果然恢複如初了。
蘇瓷從桌子邊站起來,還往他手裏遞了個放大鏡,對他說:“您瞧瞧,我這修複手藝,就是專家也不一定能看出破綻來。”
秦老爺子笑了,“專家都看不出來,我能看出來個啥?”
不過他還是拿放大鏡照了照,嘴裏嘖嘖稱讚說:“厲害厲害,配得上‘天衣無縫’四個字,簡直和原來一模一樣。”
蘇瓷嘴角微微掛笑,把自己的工具材料全部收拾好,放回杉木大箱子裏。
她轉頭看一下外麵的天色,隻見太陽已經落到了屋頂上,於是不打算再多留,開口道:“您要是滿意的話,我這就先走了。”
秦老爺子自然十分滿意,卻還是攔了她一下。
他讓蘇瓷站著等一會,自己進了屋,好片刻出來,往蘇瓷手裏送了點糧票和錢。
他對蘇瓷說:“你這手藝是伺候以前那些達官貴人的,我們都是無產階級,沒有達官貴人那麼闊氣,就這點糧票和錢,你拿著買點吃的買件好衣裳。”
這丫頭一看家裏就很窮,身上穿的衣服鞋子,打了一塊又一塊的補丁。
蘇瓷看著手裏的糧票和錢,猶豫了一會。
她沒有假裝清高,片刻看向秦老爺子說了句:“那……我就收下了。”
認真論起來,她也沒占他便宜。
她在這裏忙和了一整個下午,付出了時間、勞動和汗水,而且她這手藝是無價的。
放在二十一世紀,她給玩收藏的大佬修複一件這樣的瓷器,怎麼也得收一兩萬。
而就秦老爺子的這個元青花,被她這麼一修複,以後能多賣出數幾倍甚至幾十幾百倍的價錢。
秦老爺子笑著道:“你勞動應得的。”
蘇瓷卷起手心,把錢和糧票收緊褂子口袋裏,“謝謝您。”
秦老爺子看她拎上大箱子出門,送她到門上道:“我算是落了把柄在你手上了,以後要是有什麼困難,需要人幫忙的,可以來找我,我能幫的都盡量幫你。”
蘇瓷看出來這秦老爺子是個好人。
也知道,她這長相以及襤褸窮困的穿衣打扮,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可憐和同情,蘇瓷並不排斥這種同情,回頭笑著道:“好啊。”
她告別了秦老爺子的家,拎著杉木大箱子找個沒人的地方。
歇下來喘口氣,她把大箱子收回空間裏,順便掏出口袋裏的糧票和錢數了一下。
數下來發現,老爺子給了她四十斤糧票和二十塊錢。
糧票上各印了不同的斤重,但都有同一句毛-主席語錄——厲行節約,嚴禁浪費糧食。
數完糧票和錢,蘇瓷神清氣爽。
瞬間身上一點也不累了,走起來都帶小跑。
趁太陽還沒下山,她趕緊跑去縣城糧站買糧食去。
按照糧票的固定份額,換了二十斤的白麵,還有二十斤的玉米麵,花了十八塊錢。
進糧站之前蘇瓷找地方從空間拿了個平板小推車,推了四十斤的麵出糧站後,又找地方把小推車和糧食全收回了空間裏。
隨後她又去了國營副食店,在裏麵買了點醬油味精胡椒醋,花了兩毛錢。
買完東西太陽落了西,她又趕緊跑去坐最後一班的公共汽車。
到福園公社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
蘇瓷把所有東西都裝在空間裏,走起路來倒也不累,走到大隊的時候,她找地方從空間裏拿出書包和一小袋白麵,還有買的醬油味精胡椒醋。
穿越這幾天吃的東西太淡,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
蘇瓷打算回去和麵揉麵,做個油潑辣子麵來吃,暫時吃不到肉,且先吃個辣麵條來解饞。
想到熱油澆到辣子和蔥花上嗞的一聲響,香味撲鼻,蘇瓷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萬萬沒想到,她這麼一個吃慣了山珍鮑魚大龍蝦的人,有一天居然會饞一口辣子麵。
正饞著呢,不遠處忽傳來一聲:“嘿!”
蘇瓷聞聲抬頭,隻見前方不遠處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吳巧豔,一個是她的哥哥吳大彪。
這條林間小土路,是從大隊到八隊必經的一條路。
看來,吳巧豔帶她哥哥在這裏等她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