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第二天再從那兒經過時,便走到那草叢裏去,很容易地找到了那小家夥,在我頭天看見它的所在逡巡著。
“喂,我來了。”
忍不住,給它打起招呼來,可它仍舊像頭天一樣,沒發現我在喊它,在草叢裏嗅來嗅去,看見它就要離開了,我趕忙走上去把它攔住:
“喂,是我呀!你餓不餓嘛?!那你還跑啥子呢?!”
我佯裝生起氣來,一邊說一邊把麵包從袋子裏拿出來,一小塊一小塊地掰著,丟到它麵前,它謹慎地嗅了嗅,似乎還有點兒挑剔的樣子,我真的生氣了:
“我都吃得!你還吃不得啊?!麵包!麵包!這是麵包!可以吃!”
當它吃了第一塊兒時,很快便對那麵包喜愛起來!甚至開始狼吞虎咽,哽住了喉嚨,我怕極了!看見它躬著身做出幹嘔的樣子來,真擔心它會立即死掉,我手足無措地看著它,看見它過了一會兒終於緩和過來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們好了幾天,每天,我都給它帶麵包吃,看見它站在我麵前,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吞咽著,真是快活得很!但我並沒覺得它長胖了,還是瘦骨嶙峋的樣子,身上的肉掉了一大塊,腳上的骨頭露了出來,沒幾天,它便消失了,再也沒看見過它。
“去哪兒了啊?那麼瘦,還受了傷!”
我無比地想念起它來,真弄不明白那家夥是怎麼想的,每天都好吃好喝的,還要走!同時,我又恨起自個兒來,為什麼就沒能把它帶回家養啊?!不該嫌棄那小家夥呀!它身上絕對沒帶病毒,不會傳染人!就算生活再怎麼困苦,也不差它那一小口呀!
傷心了一段時間,我便不再去想它了,或許,它已經找到了它的下家,再或者,在某個角落裏,已經一命嗚呼了!人有人命,狗有狗命,常常我會覺得它應該是去別的地方找活路去了,它不會那麼快就倒下去的,真希望是這樣的了,我暗暗地為它禱告著。
在那漫天的灰塵裏,頂著烈日,我一次次走到那夜市裏去,在那路邊,有人拉了一車的柑子來賣,往往還沒到傍晚的時候,那兒便是賣水果的天下,看似平靜的街麵,攤位早以被瓜分磬盡,就算去得再早,也是無法打入他們的世界裏去的了,事實上,街道兩旁都是那些老人兒的老位置呀!當我被別人趕來趕去,受了欺負的時候,便不再覺得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了,行規!我早就領教了,所以,我盡量不再去自討沒趣!
“喂!這兒有人擺!”
哎!就連犄角旮旯也沒有我的份兒,看著那鍋蓋頭家夥,我懦弱地問:
“這兒也有人擺呀?”
“是嘛!賣土豆的!”
“賣小吃的都在那前麵擺的嘛!”
那家夥拿著牌,不再回答我,急吼吼地走到牌桌邊打牌去了,於是,我隻好來到外麵大公路上來,把攤子在那路邊擺著了,沒什麼生意,我便在草坪上盤腿坐著,看公路上疾馳著的汽車來來往往。太陽似乎變得更加的心狠了,並不憐憫我,還是夏日的午後,沒有避蔭的所在,到處都光禿禿的,綠油油的草坪仿佛也變成白茫茫的一片,顯得一點兒也不可愛!我獨自地坐在烈日下,沒精打采地看著我的小攤,風吹來,架子上的衣服便晃悠幾下,沒人光顧,壓根兒就沒什麼人從那兒經過,隻有偶爾戴著草帽的老頭兒背著背篼走過去。有夫妻倆用麵包車拉了一車的廚房用具來賣,鍋碗瓢盆筷子簍淩亂地攤在地上,我在那兒走來走去,看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感到有趣極了!老板壯實得很,黝黑的臉膛,站在路邊不時地抽煙,眼睛鼓起很大,看上去凶得很,我不喜歡他的相貌,當他說起話來的當兒,我就更厭惡了!似乎他的心情總是糟透了,憋了一肚子的氣,急著要發泄出來似的,說話像吼,老板娘就跟他唧唧歪歪起來,也並不示弱,長一身贅肉,看見我在那兒走來走去,也並不買,她就不爽快地看我一眼兒,於是,我便隻好離開那兒,走回到我的攤子旁,在草坪上又盤腿坐著了。
沒什麼可以消遣的,隻有當太陽突然陰下去後,才覺得草坪可愛了一點兒,綠油油的,我就在上麵走來走去,散起步來,藍藍的天,空曠的草坪,偶爾汽車響著喇叭疾馳著遠去,感到似乎更寂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