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眼睛仍是疼痛難忍。
第二天一上班,鐵膽就跑到縣醫院去檢查。
幾個眼科專家看著鐵膽又紅又腫又失明的右眼麵麵相覷,皆拿不定主意。翻翻發黃的老醫書,查查散著墨香的新雜誌,上麵的說法和鐵膽的病情都對不上號。
眼藥水、消炎藥隻好先慢慢用著,打了幾天吊針,也不見有什麼進展,鐵膽隻好回家休息。
獨眼看人生的鐵膽突然想到了一個詞——一目了然。
鐵膽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時暗自思忖:這也許是上天對他窺視癖的懲處吧,這可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不到。
半個月後,鐵膽的右眼漸漸不腫不疼了,隻是仍有些發紅,仍看不見東西。閑極無聊的鐵膽就又回酒廠上班了。
一見到黑鐵膽,張大彪使勁拍了拍黑鐵膽的肩膀說,老大,聽說你住院了,我正要到縣城去看你哩。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上班了?
黑鐵膽笑笑說,沒事,隻是眼疼。
這天午後,黑鐵膽正在毒太陽下閑逛,頭便有些眩暈。
我的天!黑鐵膽突然獨自叫了一聲。他知道自己進入到了夢幻世界,因為大街上的人全都變得赤身露體,雖然大家依然矜持如那個穿著新衣的皇帝。高樓大廈也變成了玻璃房子,因為室內的人和物品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黑鐵膽以為自己靈魂出了竅或是撞上了邪鬼,他便使勁擰了擰自己的屁股蛋子,很疼;看了看身後,腳下仍有影子在晃動。
這時,對麵過來了一個赤肚子,仔細一看,原來是張大彪。
黑鐵膽說,彪子,往哪兒去啊?
張大彪說,老大,走,到鉗子家打牌喝酒去。
黑鐵膽說,今天不行,我頭懵。
張大彪說,老大,你這一段是怎麼了,鐵一般的身體總是出毛病?
黑鐵膽說,唉,到底是血肉之軀啊!對了,彪子,你看我這夾克衫咋樣?
張大彪說,不錯啊,今天最流行的。
看來,張大彪能看見衣服,還看不到鐵膽的肉身,這真是太奇怪了。
張大彪晃著大屁股走遠了,黑鐵膽站在大街上發臆症。
黑鐵膽想,我的靈魂不在,我有知覺和意識,也認得人,難道是世界出了毛病,可別人的眼中並不異常啊!這就出了邪了!
黑鐵膽閉上右眼,滿大街的人都穿上了衣服。閉上左眼,所有的人又都變成了赤肚子。
噢,原來是自己的右眼又恢複了視力了。不僅能看到東西,而且能“透視”了。乖乖,這可真的是塞翁失馬,我黑鐵膽簡直成了半仙之體。孫悟空關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裏煙熏火燎,受了多大的罪才煉就了一又火眼金睛。黑鐵膽就覺得自己雖然吃了半個月的無名之苦,但實在是劃算。雖然,他的火眼金睛比悟空少了一隻。
黑鐵膽張著嘴偷偷樂著,站在十字路口看了半天路過的女人。再也有不著半夜三更架起望遠鏡偷偷摸摸地了,看看,現在多方便。不少驕傲的公主們從他的身邊昂首而運,對黑鐵膽不屑一顧。黑鐵膽在心裏偷偷罵著:看那個美勁兒,長那個啥,不就那樣嗎!啥稀罕物!
黑鐵膽用意識調節著雙眼的協調,既能看出人們衣服的層次,又能看到鮮活的胴體,真他媽的過癮!
晚上回到家裏,對著鏡子瞧了瞧,右眼仍舊紅著,但已不太明顯。放眼看去,人們就如同螞蟻一身暴露在各自的窩裏。有人在吃,有人在人在喝,有人在拉,有人在撒。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喝酒,有人在讀書,有人在卡拉,有人在做.愛……他估算了一下“透視”的範圍,大約是在直徑100米左右,再遠的就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