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宮裏,韓琛坐在一側,斂著眉,似有幾分焦躁。他一路風塵仆仆的從靖州趕回來,連衣衫都沒來得及換,此刻看起來難免有些狼狽。
虞華進門,看見這樣的韓琛,微微皺了皺眉,“韓大人先去更衣吧,也不急於這一刻。”
“臣見過貴妃娘娘。臣無妨,請娘娘先告訴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韓琛有些焦躁的問道。
虞華掃了他一眼,轉身坐到了上首,語氣淡淡,“請韓大人先去更衣。”
“貴妃……”韓琛皺著眉,還要說什麼,一旁的宮人一進走了過來,手中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是準備好的衣物,恭恭敬敬的說道,“請大人更衣。”
韓琛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焦躁不安,轉身去了偏殿。宮人見狀,也忙跟著過去。
虞華麵上沒什麼表情,她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誰又能知道,在建康城掀起驚濤駭浪的人,是她這個不起眼的婦人呢。
想必如今,建康城的王侯們,心裏都在惦記著這個事吧。
虞華彎了彎嘴角,想起了在三日前往陸君生藥碗裏下的藥。當初她本沒想這麼多,隻是聽說了孟韞重傷昏迷不醒的事,她料定沈眠沒法子同韓琛的大軍抵抗,思前想後,這才敲定下來,一咬牙一狠心給陸君生下了藥,趁著陸君生昏迷不醒這個借口叫韓琛回來,解了沈眠同孟韞的危機。
可她沒想到,陸君生的身體如今都這麼差了,一些小小的迷藥都能折騰的她沒了半條命。
虞華揉著脹痛的額角,一時間不知道心裏卻什麼滋味。她真的想殺了陸君生麼?當然不。
如果她一早就想殺陸君生,實在不需要等到今日,她有無數個機會無數個法子能將陸君生置於死地,隻是她不能下手,一來時機不成熟,孟韞還沒有攻打過來,二來……她私心裏的確有些不願意下手。
仿佛隻要一閉眼,陸君生對她的種種好都會在眼前浮現。
終究……還是舍不得吧。
正在虞華胡思亂想的時候,韓琛推門進來了。他臉色不是很好看,一看見虞華,開門見山的問,“陛下到底怎麼了。”
虞華這次幹脆利落的答道,“昏迷不醒,已經有三日了,”
韓琛似乎鬆了一口氣,好歹情況沒他想的那麼糟糕。
他沉默了一會,才抬眼看著虞華,“不知道貴妃娘娘這次把臣叫回來所為何事?”
“平時陛下最信任你”虞華淺笑,“沒道理在這個關鍵時刻你不在場吧?”
韓琛皺著眉,“貴妃要臣做什麼?”
“你是陛下的寵臣,又執掌著我們大越大部分的兵馬。在這種關鍵時刻,你定然要駐守京畿。”虞華淡淡的說,“據我接到的線報,明日朝堂上,怕是有人會坐不住了,到時候,還請韓大人一定要以陛下為先。”
“貴妃娘娘說的這麼大義凜然,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是為了誰呢。”韓琛嗤笑一聲,“貴妃娘娘您沒有子嗣,如今能有這龐大的權利還不都是靠著陛下,如果陛下一旦出了什麼事,那可就沒人能保住您了。”
虞華不怒反笑,眼底滑過一絲冷意,“韓大人說的太對了。”
她挑了挑眉,走近了兩步,抬手碰上了虞華的肩膀,替他拂去了肩膀上本不存在的灰塵。
“那韓大人願不願意把寶壓在我這個一窮二白的婦人身上呢?”
“那我有什麼好處麼?”韓琛笑眯眯的問。
“這就要看韓大人的表現了。”虞華輕笑了一聲,扯著手帕轉身走遠了。
韓琛看著虞華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意一點點的消散。他舔了舔嘴角,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
第二日一早,韓琛早早的穿戴整齊,進宮早朝。
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愈發高漲,人人看見他都要拱手說一句,“韓大人好。”
按理說陛下病重,本應該罷朝的。可昨日滿朝文武上書,隻說今日要請貴妃娘娘臨朝,一同議事。
虞華一身水藍色的錦袍,上麵用銀線秀滿了各色花樣個祥雲。頭頂帶著一對金鑲玉的步搖,垂下來的玉墜看起來成色極好。這一身裝扮,既不會因為陛下病重而太豔麗不莊重,也不會顯得太樸素。
虞華在宮人的攙扶下緩緩走到台階上,宮人們在龍椅一側加了一個桌案,虞華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
她微微垂眸,看著滿殿的文武大臣,最後在為首的韓琛身上微微頓了頓,不過很快又移開了目光。她扭頭對著宮人輕輕點了點頭。
一旁宮人會意,聲音有些尖銳的喊道,“垂簾。”
麵前的珠簾一點點垂了下來,遮掩住了麵前的各色臣子。
虞華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
“諸位大人,有事便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