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農忙,李月昏迷的這兩天,趙芳菲無心顧及田裏的活,如今李月已經能下床走動,她吊起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便簡單收拾一番準備去收割稻穀。
落雁山處於大齊國長江流域以南,六月初將稻穀收割完畢,緊接著馬上晚稻插秧,必須在立秋前結束,第二季水稻才能在十月份收割。
當年鄭年孤身來到李家村的時候身無分文,更不可能買地,他如今住的地方以及南邊的十二畝地全靠他獨自開墾,但新地不夠肥沃,要養才能種出東西來。
好在大齊十幾年不曾打仗,賦稅很輕,有明文規定新耕地可免租三年,若非如此,鄭年恐怕早已被活活餓死。
“說來也多虧裏正,要不是有他照拂一二,我家那口子連村門兒都進不來。”趙芳菲一邊疊繈褓一邊回憶,言辭中多有感慨,“村裏人其他人我不敢說,但裏正絕對是咱村裏最心善的,四爺和六爺如今不管事,也就他還在為村子著想,月牙啊,咱做人不能忘本,裏正對你的恩情你可得記著。”
李月鄭重點頭:“小姨放心,我省的。”
見趙芳菲綁好背帶後要背起繈褓,李月看了眼外麵的日頭,嚇得忙上前阻攔:“小姨,妹妹不過三月大怎受得住炎陽日曬,家裏不是我在嗎,您交給我照看便是。”
如今大暑剛過,正值中伏前後,是一年最熱的時期,大人尚且承受不住烈日灼灼,何況三個月不到的嬰兒。
農村裏窮人家多,有些媳婦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幹活去了,孩子不挨餓受凍就了事,活都忙不過來,哪裏會管這麼多,能養活就養,養不活是命薄。
背孩子去河邊漿洗,去地裏割豬草的婦女比比皆是,趙芳菲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背著孩子幹活總歸不方便,而且手裏還得抱著一個。
經李月提醒,趙芳菲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嗨,瞧我這木魚腦袋!都說伏天雨豐,糧豐棉豐,我著急去割稻子倒把你在家的事給忘了!那感情好,你在家替我看著兩孩子。”
李月笑著把繈褓接過:“交給我,您放心。”
嬰兒還小,沒取大名,村裏信奉賤名好養活,如今就福妞福妞這般叫著。
福妞躺在繈褓裏不怎麼好動,帶著一股奶香味兒,一雙黑黝黝小鹿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李月看,時不時吐個泡泡,很是可愛。
趙芳菲把孩子養得極好,雖比不過現代孩子白胖,但瞧著肉乎的臉頰就知道這娃平時沒少喝奶。
相比較福妞,趙芳菲兩歲的大兒子虎娃就顯得瘦弱了些,他在李月跟趙芳菲說話期間就一直安靜地坐在床尾,不哭不鬧,看上去有點呆。
“我懷虎娃那年家裏窮得吃不上飯,趙家那邊……”趙芳菲歎了口氣,“不提也罷,虎娃從小沒喝上幾口奶,當家的去裏正家借了幾斤米,我倆舍不得吃,煮米湯一勺一勺喂虎娃,好在虎娃爭氣,如今也長大了。”
李月聽著都覺心酸,摸摸小虎娃的腦袋,安慰道:“都過去了,以後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