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合離8(1 / 2)

卓聞的眉頭又是一跳。

她長睫微微顫著,抬眸望去,少年平日裏不見波瀾的雙眼此刻竟帶著鷹的尖利,不知怎的,她便也不掙紮了,咬著牙道:“你……”卻是欲言又止,眼圈竟紅了。

王策心中雖清楚她鬼點子多,可乍見她這副模樣也著實嚇了一跳,方才的傲氣跑得山遠,匆忙鬆開五指:“莫不是你身上的毒……”

“毒?哦,你倒還記得我身上帶了毒,那你也應當記得平日裏莫氣我惱我,可你剛剛的那副言行卻是霸道得很啊?”卓聞猛地抬起頭來,果真變了臉,“我問你,誰給你的膽子叫你自稱我夫君?又是誰給你的膽子要你將喬家與眾衛商的書信收了起來?”

那月下如玉般的小小姑娘果真是個幻覺,王策呆怔了半晌,打從心裏出了口氣,瞧著眼前這作態言語毫無美狀的小瘋子,又覺得十分心酸,麵上露出了難言的神色也不自知,他一顆心涼了個透,轉身便走,不想小瘋子竟冷不丁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帶,將他扯得一個踉蹌:“阿策呀,你又想跑到哪去?生死契忘了?你應是我的奴隸罷?”

王策的好脾氣也被磨到了盡頭,心中到底生了一絲惱火,他借著她的力氣一個轉身,一把將她提起抱在懷裏,大步朝著她的屋中走去。

她果真輕得仿佛一片羽毛,他雙臂托著,竟感受不到多少重量。

卓聞瞪著他:“你失心瘋了?”

王策麵無表情:“伺候主子,哪舍得主子你多走一步的路呢?”

這小子翅膀是愈發的硬了,卓聞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竟笑出了聲來,便琢磨著扯著他的頭發在他肩上狠狠咬上一口,正挑了塊好肉預備著下嘴的時候,不遠處一個臉色慘白的美人連滾帶爬地撲了過來,二人定睛一看,皆驚了。

是白露。

平日裏殺人臉眼皮都不跳的狐狸精如今卻丟了魂一般,麵似死灰色,卓聞皺起眉道:“這個時候了,你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白露一把扯住卓聞的袖子:“先生,穀雨呢?”

“穀雨?她自從與你吵過後便時常不在府中。”卓聞愈發覺得事情不對,“你也清楚她的性子,若是脾氣上來了是我也使喚不得的,總是四處跑著玩耍……到底怎麼了?”

白露渾身顫得厲害,仿佛是咬牙切齒,又仿佛是十分恐懼:“穀雨的內丹……怎的就跑到江老夫人的身子裏去了?”

卓聞聽著這樣的話,仿佛驚覺了什麼,臉色也一點點變了,王策見她的神色望在眼中,二話不說,抱著她一路直朝著江老夫人的屋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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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做人的想成神仙,做鬼的想成神仙,做妖怪的也想成神仙,可你若問他們做神仙哪裏好,眾口皆道講不清,反正就是好,誰也論不了。

誰都想做神仙,兩隻小狐狸自然也免不了俗,白露和穀雨還是兩隻剛學會走路的小狐狸崽兒時,就已經生了日後一定要做神仙的念頭。

白露和穀雨記得她們生母的模樣,那時她們兩個還算有個窩能遮風擋雨,母親是個絕美的女子,在族中也是有些名氣的,照理來說,狐族化人若有了這般麵貌,橫著走路都無人敢攔,可她們的母親,卻整日帶著她們吃苦挨累。

白露曾聽一位姐姐偷偷講過原由,竟是俗套得很,那姐姐說,母親是與一位凡人相愛,騙走了內丹,後雖討了回來,卻因壞了規矩,遭到狐族的唾棄。

白露抱著穀雨,兩團雪白的毛茸茸被丟在雪地裏取暖,都冷得瑟瑟發抖,母親衣著單薄,跪在誡石旁冷著臉流淚,姐妹倆卻是冷得連哭都哭不出聲,皆暈了過去,第二日醒來,母親沒了,她們也裹著麻袋被丟出了山外。

那內丹是什麼東西?如神仙的神格,凡人的魂魄一般,容不得半點的損耗,在狐族看來,你同凡人談情說愛無傷大雅,畢竟他們狐族生來便都是多情的種子,做神仙的路如此漫長,千萬年的長久中怎會不經曆幾番愛恨?可動了真情,便是笑話,若因所謂真情丟了內丹,便要受到懲罰。

卓聞坐在江老夫人的榻邊,望著老太太睡得香甜的麵孔,將牙齒咬得山響。

她這幾日便覺得老太太不大對頭,明明身子差得很,全靠她在這江府費心費力地吊著一口氣,卻是說好便好了,這架勢若再厲害些,把不住便要活成個妖精,原本她還摸不透原由,如今竟是服了穀雨的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