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楊老將軍隻有一萬大軍……”
“足夠了。”趙煊逸看著百官裏為首站著的趙恪,極緩的眨了眨眼睛:“再派一撥人,看住趙恪。”蒙古王居然屢次三番想要將自己的公主嫁給趙恪,那麼這個豫親王,便不能留。
“是!”
趙煊逸說罷,這才匆忙離開,他一走,趙恪便轉了身,麵色微沉的歎了口氣,旁邊有人走過來:“救下來了。”
“好。”趙恪頷首:“清愚可好了?”
“還是跟以前一樣。”鄭雲微微皺眉:“不過嚴一還帶著無極閣的人在山穀底下尋找,隻是趙訓炎和夫人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
“既然當初你們一入山穀便找到了清愚,那就說明趙訓炎和楚姒也沒有死,但不見他們的人影,應該是趙訓炎早有準備。山穀外的路都已經封死了,他們不可能逃出來,你們在多加派些人手尋找。”趙恪道。
鄭雲點點頭,又道:“現在番邦那邊成功動手了,我們怎麼辦?皇上是不會讓您出城掛帥的,而且您有蒙古王的青睞,我擔心皇上他會下狠手。”
“他不敢明目張膽將我怎麼樣,這段時間我們什麼也不要做就是,這次暴民暴亂,民間積壓已久的恩怨一定會很快也爆發出來,到時候整個中原滿目瘡痍,才是我們的機會啊。”趙恪深深歎了口氣,他如何希望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當中,但是民間積怨早已經在先帝時都埋下了種子,他也隻能如此了。
“好,那您什麼時候去見清愚。”鄭雲滿眼的擔心:“他自從醒後,便一直想著要去山穀,可是山穀底下找到現在都沒找到人影,我擔心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已經……”
“不要在清愚麵前說這些,告訴他,南疆和番邦之事,他會知道怎麼辦的。”
“好!”
鄭雲應聲,這才提步離去,趙恪看著他的背影,提步隨百官進宮了。
山穀中,伴隨著蟲鳴又是一夜,楚姒也知道了那大夫的名字,名喚元葉,是山穀上某個小鎮的大夫,本來是下山采藥,結果被正在這山穀底下做準備的趙訓炎給抓住了,結果就一直留在了這山穀當中。
“元葉大夫。”楚姒看著正在燒艾草的元葉,開口。
元葉聽到她主動開口,恐懼的往後退了兩步,眼角的皺紋也更多了:“這位小姐,你就放過我吧,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的。”趙訓炎出去找吃的了,若是發現回頭他跟楚姒說了些什麼回頭還不得剝了他的皮。
楚姒扭頭看他:“難道你就不想上去了,一輩子待在這裏嗎?”
“自然不是。”他忙道:“但是,趙訓炎說,會放我回去的,可若是趕跑,被他抓到了,就是一個死字。”
“等他放你回去,怎麼也要等到三個月以後了,到時候你失蹤這麼久,你的孩子老婆會放心嗎?”楚姒又道。
元葉想了想,還是把已經到了喉嚨處的話憋住了。
楚姒皺眉,見他不肯幫自己,隻得另外再想辦法。
“你確定沒有見到趙訓炎殺他,取出他體內的連心蠱嗎?”楚姒又問道,元葉大夫怯怯看了看她,道:“我沒見到他這麼做,這位小姐,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其實我覺得吧,他對你還是很好的,你們郎有才女有貌,好好過過平靜日子不行麼,非得每天都處心積慮的,當初你們掉下懸崖來,還是他護著你,你才沒死哩。”
楚姒淡淡掃了他一眼,他未曾經曆過自己的人生,自己又怎麼能要求他體會自己的心境,不過能確定趙訓炎沒有去挖清愚的連心蠱,那就說明連心蠱還在清愚的心髒裏,趙訓炎沒死,他也就還活著。
她這樣想著,心下倒是安了些,不過趙訓炎說自己隻能活三個月,難道就真的隻能活三個月麼?
下午風雲過後,晚上竟然還撥開烏雲見了明月,幾顆星星守著月亮邊上閃爍著,她在想,清愚是不是也在看著這月亮呢。
不遠處的大樹後麵,趙訓炎一手撐著樹幹,隻覺得喉嚨一股腥甜湧上來,旋即便抑製不住的吐出一口黑血來,地上沾染上黑血的花草頓時全部枯萎,南疆王放在他體內的毒蠱已經開始反噬了。
他清理完血跡,抬眼,便看到了安靜坐在洞口的楚姒,她一雙明眸微亮,抬眼看著天上的孤月,恬靜的好似一副畫一般,讓人想要觸摸,卻又怕一伸出手,換來的全是她憎恨的目光。
趙訓炎看了看提在手裏的野兔,沒有說話,隻默然抬眼看著楚姒,直到她體力不支,倚在洞口沉沉睡了過去,他這才回去。
等才到洞口,濃烈的血腥味便讓元葉驚訝出聲,忙去看他的後背,卻是被猛獸抓破了,鮮血直流。
“我隨意抓了些野草止血。”趙訓炎道,看了看這山洞,又道:“我們今晚連夜離開。”
“連夜離開?”元葉不解,他到底是醫者仁心,忙轉頭去拿藥草準備給他清理傷口。
趙訓炎頷首,轉頭去默默收拾楚姒要用的一應衣服和用具:“那群人發現了這一處山穀,怕很快會找過來,不過不用擔心,我還準備另一處落腳的地方,但是你得讓楚姒再沉睡幾天。”
“她總是這樣昏睡,會影響孩子的。”元葉忙道,待看到趙訓炎狠厲的眼神,這才忙閉緊了嘴,哆嗦著手收拾他背上的傷口,待清理好了,幾人這才熄了火,匆匆往黑夜某個方向而去,等到嚴一帶著人找到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人也已經離開了。
“你們看這個……”嚴二忽然道。
嚴一忙走過來,卻是在洞口的位置,有一個用血跡畫出來的箭頭。
嚴二走過來,順著箭頭的方向往前看:“從這裏過去,有一個分叉路,這怎麼知道是哪邊?”
“管不了這麼多了,分頭去找,不過現在可以確定小姐沒事,你馬上讓人把消息傳回去,我們一定要一點一點排查,一定要找到人!”嚴一寒聲說罷,又帶著人繼續往前而去,他們日以繼夜的找,就不信找不到人!
此時的京城外某個清冷的小院子裏,林清愚麵色麻木的坐在院子裏,他再也不愛白衣了,而是一身黑衣,麵容冷漠,尋常的下人根本不敢靠近,而他的腿,也因為經脈受損,而暫時不能行走了。
“爺……”鄭雲飛快的從外麵跑進來欣喜道:“查到了,夫人沒死,絕對沒死!”
林清愚眼神微動,隻覺得酸澀,緩緩閉上眼睛,始終不曾落下的清淚這會兒才滑下,開口,聲音已是沙啞不已:“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如何……”
“是!”鄭雲忙頷首,林清愚深深呼了口氣,而後才睜開眼睛,抬手,便接住了飄落而下的落葉,看著落在手心半青半黃的枯葉,薄唇微啟:“吩咐下去,準備好馬車,我要去跟父親彙合。”
“可是你現在的身體……”
“我沒事。”林清愚收緊手心,方才的枯葉已經化為粉末:“去吧。”
鄭雲於心不忍,但還是轉頭離開。
林清愚抬眼看著前方,落下的陽光似乎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那雙狐狸般的眼睛,但此刻沒有狡黠與戲謔,剩下的,全是殺意!
敢動他的姒兒,他寧負了這天下,也不會再讓他好過。有些錯既然他始終認識不到,那麼就讓他手把手來教吧!
民間暴亂,官兵鎮壓,四周小國紛紛蠢蠢欲動,一時間,硝煙四起!
狼煙烽火,但凡有些實力的都想來分一杯羹,各路早已不許回京的老藩王也紛紛開始起兵,在南疆跟番邦打得不可開交之時,中原尚未出手,反而被自己的內亂攪得天翻地覆,趙煊逸也因此不得不跟蒙古聯姻,讓蒙古公主憐心,嫁給了豫親王趙恪,十裏紅妝,和蒙古借來的十五萬強兵!
楚姒再次得以出山穀,是因為她懷孕所帶來的反應越來越激烈,在山穀底下呆了一個月,趙訓炎似乎準備了十數個洞窟,所以嚴一即便能查找到蹤跡也沒能找到她。
在她又一次將趙訓炎做的雞湯全部吐出來以後,趙訓炎決定,帶她出山穀。
“可以見到清愚了嗎?”楚姒的手被反綁住,趙訓炎將她攬在懷中,即便這時的他已經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灼燒了:“看你運氣,聽聞今日趙恪大婚,說不定能見到他。”
“豫親王大婚,娶了蒙古公主憐心?”楚姒問道,若是如此的話,那麼之前的計劃就還是照常進行的,不過比預計的稍微快了一些,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麼。
趙訓炎低頭看了眼才到自己肩膀處的楚姒,笑起來:“想不到你這麼矮……”
楚姒微微咬牙:“我才十六!”
“那也很矮。”趙訓炎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反而笑了起來。
楚姒懶得理他的惡趣味,隨著他卻是走了一條極窄極隱僻的陡峭山路,勉強上了山,才上山,便見一輛馬車在外停著了,守在馬車前的,是趙訓炎的舊部。
“很意外我這樣的人,也有人誓死效忠?”趙訓炎似乎看穿楚姒的想法,楚姒沒有說話,這山上望過去,沒有一個守衛,想來是早就撤掉了。
“記住了,你今天不能耍花招,否則,我也會選擇魚死網破,跟林清愚同歸於盡。”趙訓炎寒聲道,看著楚姒蒼白消瘦的小臉,微微皺眉,她這一個月瘦了不少,原本圓潤的下巴都變尖了,整個人輕的像一片羽毛似的,他看著看著,便覺得心口一陣酸疼。
楚姒看了眼他,兩眼微腫,麵色泛黑,明顯是快死了,三個月,隻怕再撐一個月都困難。既然答應了不走,她就不會走,而且她要留下來,取出趙訓炎心口的連心蠱!
趙訓炎將她攬在懷裏,點了她的穴,看著她隻能瞪著眼睛,身子卻乖順的任由自己摟著時,這才露出了笑意,馬車也迅速的往前而去,直到遠遠的聽到喜樂傳來。
楚姒也提起了精神,今天蒙古公主出嫁,清愚會來麼……
林清愚自出門開始,便覺得心跳很快,他今天的確在憐心的車馬隊中,但卻是為了要進城。
車簾飛起間,他似乎感受到了一道悲傷的目光,讓他心口發酸,可等他往外看去時,便隻看到一輛往另一個方向而去普通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