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星河海灣。
綿延的白色沙灘,高聳入雲的椰子樹,美麗的珊瑚礁,雄偉碧綠的高山,營造了浪漫優雅的自然風光。
偌大的太陽傘下,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拿著一根幹枯的長樹枝,緩緩走向海灘邊緣。
他身穿白色襯衫搭配卡其色休閑褲,輕鬆的淺色係列,本是青春洋溢的打扮,但看上去卻莫名消沉。
走近了發現,男人懷裏還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物品,裹在一件外套裏,看不真切。
這正是來青城旅遊的沈丞玨。
沈丞玨唇邊掛著一抹淺笑,在線條和緩的海岸線轉悠了一會,挑了一塊沙子最為細膩的海灘,慢慢蹲下身來。
他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心形,然後歪頭瞅了一會。
興許是覺得形狀不甚滿意,他又立即用手填平了沙麵,重新畫了一個。
如此反複幾次後,他總算停下來了,往圈出來的那塊地方開始寫字,一筆一劃特別認真。
身後偶爾有遊客低聲笑著路過,也有幼兒好奇他的舉動,步履蹣跚地湊近,想看個究竟,被父母一把拉走。
沈丞玨對這一切渾然不覺,專心致誌地寫著。
那個與他生命息息相關的名字,很快在樹枝滑動下成型。
季涼西。
寫完後他安靜地盯了一會,精致的五官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愈發顯得他俊美無儔。
以前他並不能理解季涼西這種幼稚的做法,如今似有所感,耳邊仿若縈繞著那熟悉的輕靈嗓音。
季涼西仰著笑臉問:“丞玨,你看我寫的好不好看?”
他想著想著,突然笑了起來,笑容幹淨得像個天真無邪的孩童。
沈丞玨微微側頭,在左邊胳膊裏的外套上麵吻了一下,語氣溫柔至極,“涼西。”
“如你所願,這是我們蜜月的第一站。”
沈丞玨毫不在意地在褲腿處拍了拍沙子,連同手裏粘上的砂礫一同抖落在沙灘上,隨後站起身來。
他的嘴角始終噙著笑意,遠眺海天相接的那處,眉目舒展如畫。
然而就在他轉身欲走的瞬間,偏偏海麵上無風起了浪。
那來自海域深處的千年海浪倏地翻滾而至,頃刻便衝刷掉沙子勾勒的心形和裏頭的名字。
如同碾碎了一個美好的虛無夢寐。
沈丞玨的瞳孔緊縮,眼裏浮動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喃喃自語:“涼西,是你嗎?我知道錯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你說你喜歡大海的,我帶你來看了。但你不要去海裏了,那裏太冷,就一直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胸丨口處的骨灰盒兀自沉默著,回應他的隻有連綿不絕的海浪聲。
“先生!”
臨近正午的陽光越來越猛烈,守在不遠處的沈衛終於忍不住了,一邊高聲叫著沈丞玨,一邊往海灘邊跑來。
沈丞玨恍若未聞,臉上全是茫然之色,攥著外套的手緊了又緊,骨節隱隱泛著白。
他眼前有些花,幾乎看不清那個向他跑來的人影。
沈衛喘著粗氣:“先生,該去用飯了。”
沈丞玨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我不餓。”
見他的視線片刻不離那件外套,或者說是裏麵的骨灰盒。沈衛隻覺得自己突然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猜,沈丞玨那顆和骨灰盒近在咫尺的心髒,早就忘記了何為人間。
沈衛在微熱的海風中,背後驀地出了一身冷汗,搜腸刮肚好半天才找出一句話。
“先生,我讓人準備了太太愛吃的菜式,這個點太太也許餓了……”
“你怎麼不早說!我這就帶涼西去吃飯。”沈丞玨略帶責怪地看他一眼,當即邁開腳步往岸上走,“我們下午要去靈隱寺,你準備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