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盡歡還是想拒絕,蔣文鄴深知他的性格,就故作威脅道:“你不說的話我就去天津的警察局報案找你。”
周盡歡知道他說得出就做得到的,隻好把地址說了。蔣文鄴又問他的腰怎麼樣,他的腰是有點痛,但最近一直在吃遠東和新堂教授開的藥,而且每天都有貼藥膏,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厲害了。
他說沒什麼問題,蔣文鄴就讓他早點睡覺別多想了。掛了電話後,周盡歡從電話亭的玻璃窗看向了外麵。街道兩旁是熟悉的夜景,斜對麵便是熱鬧的雍平飯店了。
碩大的霓虹招牌高掛在飯店大樓頂上,門口的警衛還是穿著他上次看到的那種製服。玻璃旋轉門不時的有人進出。在他看的時候,一對時髦的男女牽著手,下了十幾層台階後上了一輛黃包車。男人在女人坐好後給她整了整圍巾,女人滿足的依偎在男人懷裏。
周盡歡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直到那雙背影在前方轉角消失了才收回了目光,心情又低落了。
之前每次坐上黃包車的時候,霍恒都會這麼細心的為他整理圍巾。當時他沒想過霍恒這麼做的心思,隻覺得霍恒是難得的風度。現在他知道原因了,但是也晚了。
周盡歡走出電話亭,餓了一天的肚子又打起了鼓,他想著這麼餓下去不是辦法,就打算找個地方先吃點東西。但是這個時間大部分的店鋪都關門了,附近隻有幾家很貴的食肆還開著。
他可吃不起那種店,猶豫了一會兒,他叫了黃包車去了“龍鼎天”。
他不是想光顧龍鼎天,隻是想到那邊去看看。而且他記得那地方是條小吃街,應該有便宜又好吃的店鋪還開著的。
這個車夫和那天拉車的那位是同樣的想法,居然都停在了他上次下車的地方。
不過這次沒有霍恒可以扶他了,他自己撐著座椅下來,付了車錢後就往對麵看去。
龍鼎天的生意還是那麼好,即便他站在這裏都能聞到小龍蝦熱辣的香味。
他望向右邊,本該站著霍恒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想到以後都沒有人會對他笑著說走吧,那種難受的感覺又像漲潮的海水一樣撲了過來。他最後看了眼龍鼎天,轉身往另一頭走去。
這條街不愧是天津最出名的夜市街,這個時間了還燈火滿天,到處都是吆喝聲與食物的香氣,還有往來的路人。有的是吃飽了往家走,有睡不著出來覓食,更有年輕的姑娘小夥兒們手挽著手在談笑。
周盡歡心不在焉的走著,走了半天也不知道吃什麼好。直到聽到了一陣鑼鼓響,隨即便是喝彩聲與掌聲。這聲音他太熟悉了,往前又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一片空地上有個簡易的戲台子,上麵正熱鬧的演著《三打白骨精》,下麵的長條凳擺了七八排,都坐滿了人,還有不少站著看的。
他也停下來看。這種擺攤唱的戲班雖然道具簡陋,唱戲的人功力也不怎麼樣,但勝在夠便宜,不買票都能看。不過戲班的人也會來回穿梭在座兒們之間,在叫好聲響起的時候及時端上討賞錢的銅盤,一般人都會打賞一些的。
周盡歡看了一會兒,在討賞的走到麵前的時候也給了賞。這時候喝彩聲停了,他聽到後麵有女的在說話:“那個唱白骨精的嗓音不錯,可惜沒練好功架,身段也不行。”
“是可惜了。走吧,不看了。”這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周盡歡覺得那女的聲音有點耳熟,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了張熟悉的臉。
那人正要調頭走,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也愣住了。
隨即他便看到對方笑了起來:“周老板?!怎麼這麼巧?你不是回北平了嗎?”
周盡歡也沒想到會這麼巧,回答道:“我有點事又過來了。鄭小姐,怎麼會在這裏碰到你?”
鄭芯蕾指了指身旁穿著長風衣的英俊男人:“這是我堂哥鄭修揚,他從上海回來了,我陪他出來隨便轉轉的。”
說完又對鄭修揚介紹周盡歡:“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周老板。”
鄭修揚的神情有些詫異,但他立刻摘下帽子,主動對周盡歡伸出手來:“周老板,久仰大名了,今日一見是我的榮幸。”
周盡歡握了握他的手,慚愧的搖頭:“不敢當,都是過去的事了。”
鄭芯蕾道:“周老板是一個人嗎?我和堂哥正好要去吃宵夜,周老板一起吧。”
周盡歡想要拒絕,便聽鄭修揚也道:“對,一起吧,剛好有點事想和周老板談。”
周盡歡疑惑道:“什麼事?”
鄭芯蕾看了鄭修揚一眼,便知道他想的是什麼了,對周盡歡笑道:“這裏太吵了,我們還是先坐下聊吧。”